“日文可以学得这么好,为什么英文就不行?”他一定要搞清楚为什么。
“日文跟中文没什么两样,英文不正常。”若樱很理直气壮。
英文不正常?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为什么英文不正常?”
“本来就是嘛!哪有人用字母拚字,然后每个音都还有不一样的音标?同样都是A,为什么这个字这么念,那个字又不这么念?就好象通通都是注音文,偏偏喔拚在这个字念喔,拚在下个字里头就改念呜了?这么没有逻辑的语言,我学不会。”
殊为傻了眼,“日文还有片假名和平假名呀!”
“可是只要念什么音就是什么音。汉字也是。顶多就是敬词和语助词的变化,跟古文有什么两样?”
“日文的动词也有音转。”
“那跟破音字没什么两样。”
她很振振有辞,却让殊为很头痛。“好吧……那,为什么连除法也学不会?”
“除法莫名其妙呀。”
为什么除法也……“好,妳告诉我,十个橘子分个三个人,应该怎么分?”
她歪头想了一会儿,“这三个人到底几岁?”
殊为愣了一下,“跟三个人几岁有什么关系?”
“若都是小孩子,当然是分给最大的四个,另外两个三个。三个橘子唉!哪吃得了那么多?大孩子才吃得了四个。如果大家都是大人了,当然是每个人三个,另一个分给别人吃啰。”
除法这样算?不顾他的发呆,“数学真是非常没有道理的学问。几时鸡和兔子会关在一个笼子里?有空去数牠们的脚,为什么不干脆数头就算了?种树问题更是莫名其妙,不会多带几棵去?如果多了几棵,距离稍微调整一下就种得进去啦!一点应变能力也没有……”
“停停停!”他开始怀疑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若樱太有想象力,“你就因为这样学不会?”
“学不会也不会怎样。”她早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搞烦了,“开砂石车需要根号二吗?买菜也不用三角函数。”
……是不用。
“但是考试要考这些。”他抱着双臂,严肃起来。
“我不要考试。”知道是为了考试才念的,小樱更把书推得远远的。“反正我上你的课,你也会帮我改作业,你还不是会让我去考期中考。”
没错。撇开私情,殊为交代的作业,若樱是他的学生中最有慧根的。
“但是,东大不是只有我一个老师。”想要说服这个小书呆,只能给她好吃的诱饵,“小樱对史记很有兴趣吧?如果妳不是学生……就听不到李老师精彩的说史记了。我上次看妳看二月河看得那么入迷……其实讲清史的顾老师比二月河还深入呢……还有讲唐诗的徐老师……”他若有遗憾的摇摇头,“反正小樱不考,只好跟这些老师无缘了。”
她嘟着小嘴,满心厌恶的看着这堆讨厌又无法理解的课本,“……好啦好啦……”皱着眉毛,又得在这些永远不喜欢的功课里尽力。
怜爱的拢拢她的头发。真是个偏才到底的小孩。虽然知道她的年纪了,还是忍不住把她当孩子般看待。
她对车和书本的狂热是相当的。只是这一路走来总是颠颠颇颇。
不能让她的才华在砂石车的砂尘里掩埋。殊为暗暗下了决定。
为了她,也为了他。
第五章
最近比象猛的气氛变得很低落。
本来若樱来了以后,卷起一阵“小樱旋风”。所有的砂石车司机几乎把可爱的小樱当成女神一样守护,只要看到小樱可爱的笑容,听着无线电小樱甜脆的嗓音,精神无不大振,一扫以往怠惰的习性,加上峻坚灵活的调度手腕,工作效率节节上升。
但是最近……小樱变得无精打采,有时还会突然打瞌睡,为了怕出意外,她的车趟少了,也不再见她生龙活虎的超猛风火轮,连讲无线电都有气无力的。
而他们的少东主……也失去了以往的豪气万丈,整天不是抱着电话讲个不停,就是突然失踪个好几天,老东家只好黑着一张脸,砂石场、营造厂两地跑。
司机老大们也觉得很没劲,任调度小姐喊破喉咙,他们还是依然故我的偷懒。
“小樱为什么没有精神?”终于有人问了。
“麦够讲啦,你知不知道她跟教书先生逗阵了?”大家都点头,这可是无聊的小镇上最新的恋爱八卦。
“这不是很好吗?”另一个大汉蹲在砂石车后面百无聊赖的玩骰子,“当先生娘也不错啊。”
“可是吼……”他们的邻居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听说教书先生苦毒小樱勒。”
“什么?!”所有的人都聚过来,有人已经握紧拳头,“干XXXX的,欺负我们比象猛的小樱?!打她是不是?”开始卷起袖子,敢打他们可爱的小樱?换他被打成猪头!
“比打她还恐怖!听说每天都要小樱念书,念得小樱都睡眠不足,还天天考试!”
这群讨厌念书的汉子开始安抚臂上的鸡皮疙瘩,的确比打她还恐怖。
“教书先生干什么啊?七仔是这样管的喔?又不是他学生!”大家开始抱怨。
“你们在聊什么?”刚来没多久的年轻小伙子跑过来,“谁欺负小樱啊?她怎么在车上掉眼泪?”
小樱掉眼泪?这群粗豪汉子霍然立直身子,匆匆跑到小樱号,“小樱唉!怎么了?花生什么事了?哥哥们给妳靠!为什么哭了?”
昨夜跟殊为大吵一架的小樱正满月复委屈,看到这群哥哥这样义愤填膺,像是看到了亲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这种日子她真的受不了啦!
殊为替她补习了三个月,望着十分的数学和八分的英文,终于动怒了,“妳到底有没有用心?!”
每天念书到深夜,工作都频频打瞌睡的小樱终于忍不住了,“我到底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你的学生?!我再也不想看这些鬼书了!”
这么努力帮她补习的殊为也气了,“都是!妳为什么不能像对国文这样,多付出一点心思?妳又不是做不到!妳只是不想做而已!”
“我不要都是!”小樱跳了起来,再怎么温柔顺从,她终于忍耐不住了,“我就是没办法学会这些莫名其妙的鬼东西!为什么你一定要逼我呢?难道我不会这些鬼玩意儿,就不配当你的女朋友吗?”
一怒起来就口不择言,“我不能要一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女朋友!”
她不可置信的瞪着殊为,将书都扫到地上,“好,你说的!我不配当大学教授的女明友!”然后旋风似地跑出去,殊为拉她,被她一甩打中脸,两个人怒气的互望,她愤怒的跑回家去,殊为也没再追来。
他连否认都不否认,果然不要她了!
“哇!”她坐在驾驶座,干脆放声起来。
底下一群汉子全慌了手脚,“小樱!妳说话呀……该不会是教书先生弄哭妳吧?我去砍了他!”真的有人跑去拿了特大号的六角起子和拐杖锁。
她慌忙跳下驾驶座,“不……不可以!”看看这群哥哥纠结的臂膀,再想想殊为的文人身材,他哪抵得上他们一拳一脚,“我……我……我没事啦……”只是失恋而已嘛……
“没事没事……”大家围着撮哄她,“乖,不哭不哭……我们去打香肠好不好?”工地有香肠摊子,工余大家最喜欢跟香肠摊老板赌香肠了。
好吃的香肠勾引她的食欲,抽抽噎噎的,“我……我要自己打……”
“好好好……”先塞了一根香肠到她手里,“来来来,先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