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棉没有答腔,垂下眼睑将套装月兑掉,“我要洗澡。”
“不准走!”这些天的焦虑累积,已经超过了临界点了,“我受够了!如果妳要我走,直说就好了!不用这样冷冰冰的对着我!”
穆棉背对着他,全身僵硬了一下。终于,这一天终于来了。
“你等这天很久了吧?”她的声音轻柔如耳语,“这样你就可以飞到她们的身边去。”
“她们?什么她们?”至勤又生气又悲哀,“不要顾左右而言其它!
妳准备接受良凯了,对不对?”
“那你又准备接受谁了?”穆棉转过脸来,她的脸像是打了一层石膏,表情冷静而呆滞,“学妹?郑华年?范心怡?江薇?还是陈雪诸?”
大吃一惊,“妳…穆棉…妳居然窥探我的隐私!”她怎么知道那些女孩子的?“她们都很单纯,不要随便对她们动手!”他突然觉得害怕。
一下子,穆棉的眼神失去了焦距。至勤在她眼前模糊成一团,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她盘起一条腿坐着。
“我什么都不会做。”出神了一会儿,“算是我错好了。都是我的错。”
“她们只是朋友…”至勤心底却觉得刺痛。穆棉…穆棉为了想他离开,所以故意这样做吗?
良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门是开着的。”穆棉轻轻的说。
他开门,寒气严森森的扑上来,将他几乎夺眶的眼泪凝固住。
等那声铁门关上,穆棉缓缓的溜倒,躺在地毯上,浓厚的长发无助的蜿蜒着。她的神情依旧呆滞,没有悲喜,也没有眼泪。
这样好。失去了就不用再担心。心脏也不用继续开着大洞。因为已经没有心脏了。
曲着身子侧躺,这样可以减轻心口淘空,痛苦的感觉。躺了很久很久,躺到日光金黄的镶着窗边。她乏力的四肢爬行的找了药吞下去。用最正常的声音留了言给良凯,沉没到安静死亡般的睡眠中。
饼了两个小时,至勤推开房门进来,望着穆棉灰败的神情。他伏在穆棉的被上,乏力的连痛哭都没有眼泪。
穆棉的话在他心底回响着。每一个女孩子的名字,缓缓的扩大,交集。我没爱上她们,为着自己辩解着,只是比较要好一点,只是跟她们聊天比较愉快。
但是,他多久没跟穆棉聊天?从来不向穆棉提她们,是体贴?还是私心?
说这些都来不及了。
垂首坐了一会儿,他开始慢慢的整理东西,一夜没睡的疲劳,让他手脚有些不灵光,连存折都掉到字纸篓里。
去捡的时候,却发现了药袋。
穆棉?穆棉为什么要到T大看病?这两天没听见她咳,也没有生病的样子。
她最讨厌医生了。怎么会自己去看病?什么病?
他觉得荒谬。日日和穆棉住在一起,居然不知道穆棉生什么病。
推开歉疚的感觉,开始细细的翻着抽屉,找到了相似的药袋,里面的药已经吃了一半多了。
镑拿了些和外包装,到医院问人。
“这是百忧解。”
“什么?”
“百忧解嘛!就是专门用来治疗忧郁症的药,疗效不错。”
忧郁症?穆棉有忧郁症?我和她住在一起这么久…居然不知道她有忧郁症?
我在干嘛?
回到空空荡荡的家里,长期习惯的嚣闹,在乍然的寂静中,突然让他好生不惯。
这种寂静,就是每天穆棉单独面对的。因为这种孤独,所以穆棉犯了忧郁症吗?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穆棉打开门,在玄关坐了一下,双眼死寂的望着虚空,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至勤的存在。
但是扫过至勤的眼神却不再有任何波涛。那是放弃的眼神。
至勤没有说什么,“吃饭了。”
没有违抗,静静的坐在餐桌进餐。
“我没走。也不打算走。”至勤说,“妳说过,我是妳的猫。我可以留在这里。”
她的汤匙停在半空中,像是一下子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欧,是阿。你是我的猫。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然后她继续低头吃饭,没有说话。
吃过饭,她坐在墙角,抱紧猫玩偶。至勤望着她,想要握她的手,却被闪掉了。
“不要对我好,至勤。”穆棉低低的说。
“为什么?”
她没有说话,将脸埋进玩偶毛茸茸的颈子,抱着猫玩偶的手,用力到骨节发白。
“是我忽略妳。我不是只好猫。”
良久,轻轻的,穆棉说,“你是人,不是猫。”
将脸偎着玩偶,穆棉看起来像是个小孩,却不管至勤说什么,她都不再说话。
即使天天送穆棉上班,接她下班,但是穆棉眼底的神情,还是一天薄弱过一天。至勤觉得焦急,却只有深深的无力。
直到穆棉不再看他,他才发现,穆棉对他这么重要。因为知道她会忍耐的等下去,所以至勤很放心的,贪婪的过着自己的人生。
我是妳的?。穆棉若渐渐的消失了生气,那我也…那我也…我也失去快乐的感觉了…
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尽量的陪伴她,至勤不知道该怎么办。
即使是上班时间,也渴望见到她。起码上班时的穆棉,和以前相差比较少。
悄悄的绕去想看她,却看见她和良凯双双走出来。上班时间,要去哪里?
狐疑的招了出租车。一路跟到T大医学院。然后走过长长的回廊,进了精神科。那刺眼的招牌,笔直的刺进他的心里。
她的猫(二十八)
不顾医护人员的阻拦,他闯进去。
“还是不愿意多谈?”医生职业性的温和,对穆棉却没有什么用处。
“只要拿药就好,谢谢。”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客气。
至勤的闯入,让穆棉和医生都一愣。
“我们回家,穆棉,回家。”他拉着穆棉,“不要在这里。妳不是病人,不是的。”
“你是…至勤?”医生心平气和的微笑着,“难怪我觉得名字耳熟,可不是柯警官的继子?柯警官…”他的眼睛还是那么温和,“柯警官也是我的病人。”
至勤回头看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和愤怒。
他知道。他知道继父对自己的肮脏。斜着眼睛看他,不发一语,只是扶着穆棉。
“我还得看病。”穆棉有些局促的说,“回家去,至勤。别这样。”
“不要。穆棉,我不要妳生病。”
医生在镜片后面的眼睛,仍然那么的温和,“至勤,谁都不喜欢生病。所以医生是种讨人嫌的工作。更何况是精神科大夫。但是穆棉需要治疗。”
原本对着穆棉撒赖的至勤,眼神森冷了起来,“哦?大夫,那么,你的精神状态百分之百的健全吗?”
大夫无懈可击的温和,却在千分之一秒钟有着短暂的崩溃,虽然又迅速的重建起来。
“世间没有所谓的正常,只有一千种疯狂的面貌。”
至勤笑了,“大夫,你自己也承认了,你也是诸多疯狂相中的一种,又何必治疗,或是自以为治疗的好穆棉?”
换大夫笑了。“但是我能让穆棉的疯狂相不感到那么的痛苦,让她接受自己的那个面相。”
“是吗?”至勤露出美丽的笑容,那是含着邪气和天真的笑容,强烈的让人无法眨眼睛,“穆棉让你治疗多久了?十年?十五年?你治好她了?”
“若不是她的生活有了新变化,穆小姐已经好些年没发病了。”
“你在指责我!”至勤勃然大怒。
“不。我没那种意思。不过,至勤…叶先生。说不定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在至勤冲过去揪住大夫领子之前,穆棉喝住他,“做什么?至勤?”
不甘愿的听话,他将脸偏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