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为说得很有海意,但当她仰脸看见他的表情时,惊讶地发现他笑了。
“你的确是企图激怒我,茱丽?”
“是的,”她承认。“我道歉。”
那一刻她才发觉她一直抓着皮包,依恩还未察觉她的企图,她已经绕过他走向门口。
“她会沿路敲门,直到某人告知她贝娜的住处,”嘉琳预测地说。“派特,请你去……”
“我去。”依恩咕哝。
不待争辩,他已经关门而去,叹气声同关门声一样的响亮。
他在下坡时赶上茱丽,一言不发地抓住她臂膀,强迫她停下来。
“我答应过玛姬,依恩,我一定要实现我的诺言。”
她这番辩白毫无必要,因为依恩已经点头同意。“你走错方向了。韦恩的木屋位于中庭的另一端。”
她接过她的皮包,回头爬上第二个山坡。茱丽走在他旁边,两人手臂相擦,却没有人移开。
“依恩,既然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的笑声堵住她的问题。“你为什么这么高兴?”
“不只我们两个人,”他回答。“我打赌至少有二十个族人正注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她环顾周遭,半个人影也没有。“确定吗?”
“是的。”他声音响亮。
“他们为什么看?”
“出于好奇心。”
“依恩,你为你么对我发脾气呢?我已经道歉过了。”
她的语气沮丧不堪。他叹口气,不想解释自己生气的原因。见鬼!她的存在该死的扰乱他心灵的平静,令他渴望碰触她,不过他不想承认。
“我不是气你。如果你认为我照顾你,是出于对我弟弟的责任以外的感受,那你未免自视太高。”
他倒不如揍她一拳,这残酷的诚实令她不知怎么响应才好。她知道他说的没错,她是自视过高才以为他是关心自己。毕竟微小的吸引力是一回事,关怀则全然是另一回事了。
泪水涌进眼睛,还好西下的夕阳掩饰了她脸上的表情。她垂着头,蓄意移开他身边,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足以容两匹马通过。
依恩自觉比蛇还卑劣。他诅咒自己严厉的语气,又希望上天别让她的心这么柔软。
他正想道歉,随即又改变主意,不只因为他已弄得一团糟,也因为战士绝不道歉,那是女人的事。
“茱丽。”
她没应声。
他放弃尝试。以前他从未为自己的行为向任何人道歉,现在当然也不想开例。
“我不是故意伤害你。”
直到哺哺说完他才发觉自己说了那句话,这种费解的行为使他不禁对自己摇头。
茱丽并未响应他的道歉,他不禁感激她的体贴,因为从他窒息般的语气听来,她想必猜着这对他非常困难。
茱丽根本不相信他在道歉,反正也没什么好原谅的,她告诉自己。他的确伤害了她的感情,但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抵达目的地时,依恩大大松口气,又在门槛外迟疑。他和茱丽同时听见贝娜在琢泣,还有韦思的,虽然内容不甚清晰,但显而易见他是在安慰妻子。
茱丽正想明天再来,她还来不及提出来,依恩已经伸手敲门。
韦恩打开大门,懊恼的表情显示他对外人的干扰相当不悦,但是一看见依恩,他愤怒的表情立即消失无踪。
勃迪的哥哥和他完全不像,除了眼睛颜色同为湛蓝之外。韦恩比勃迪矮,相貌差了一截,暗金色的头发不驯地卷曲着。
依恩解释来访的原因。等他说完,韦恩耸耸肩,打开大门邀他们入内。
木屋比派特那幢小一些,室内满是一堆堆的衣物和被遗忘的物品。
贝娜显然不善持家。她正倚着一堆枕头斜靠在床上,双眼哭得肿肿的。
茱丽猜想她在生病。她的棕发黯然无光地被在肩上,肤色和月亮一样的苍白。
“我不想打扰你,”茱丽接过皮包正想放在桌上,才发现根本没地方。因为凳子上也是衣服,她只好把皮包放地上。“你母亲有礼物要给你,贝娜,还有信。但我乐于等你病好一些再过来。”
“她没生病。”韦恩说道。
“那她为什么躺在床上?”茱丽问。
韦恩显然吃了一惊,她猜自己可能太鲁莽了。
“她随时会临盆。”韦恩解释。
茱丽转身一看,发现贝娜眼中都是泪。“你要生了吗?”
贝娜猛烈地摇头。茱丽蹙着眉。“那你为什么躺在床上?”她再问一次,试着了解。
韦恩无法理解这英格兰女人怎么问这种愚蠢的问题,强作耐心地回答道:“她要保留体力。”
如果莫妮听见这种扭曲的逻辑,一定会气得心悸。她对贝娜一笑,转身注视她的丈夫。
“为什么士兵作战前不保留精力?”
韦恩掀高~眉,依恩面露微笑。“士兵必须随时锻炼身体,以备作战,”韦恩回答。“缺乏经常性操练,将使土兵体衰而懦弱,难道英格兰人不是这样训练士兵吗?”
茱丽耸肩以对。她的注意已经转向放在门边的坐式生产检。她立即走过去,想仔细看看那巧妙的设计。
韦恩察觉她的兴趣所在,同时想到自己有事未了。“依恩,你能帮我抬它出去吗?它令贝娜沮丧,”他低语地说。“明天早上我再把它送回去给艾妮。”
椅子的设计和手工令茱丽着迷不已。它事实上是一个马蹄形的椅子,弧型靠背高而坚固,符座是狭窄的架子,用来支撑住产妇的双腿。两侧的木质把手镶着金薄片,上面还雕看天使的图型。
她试着隐藏自己的好奇心。“想不想看看你母亲送的礼物,贝娜?”她问。
“好,拜托。”
茱丽将皮包拿到床上,自己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贝娜的喜悦和快乐。
“你的父母身体很健康,”她说道。“玛姬叫我告诉你,你的表妹贝嘉将于秋天嫁入司徒家。”
贝娜用一方丝帕擦拭眼角的泪水,她皱着眉,双手揪紧棉被低低吁口气,一颗颗的汗水出现在额头。茱丽拾起她刚放下的手帕,倾身拭去她额上的汗水。
“你不太舒服,对吗?”她低语。
贝娜摇摇头。“晚餐吃大多了,”她也低声回答。“可是我好饿。我真希望他肯让我下床走一走。你为什么在这里呢?”
这个随便询问的问题出乎茱丽意料。“把你母亲的礼物和口信带给你。”
“不,我是问你为何来高地。”她解释。
“我的朋友嘉琳请我来,”茱丽回答。“你为什么要放低声音?”
熬人露出笑容,然后韦恩突如其来的摧毁她刚萌芽的好心情。
依恩打开大门,韦恩把坐式生产符抬到屋外去。贝娜立即又泪涟涟,直等到依恩关上门之后才说道:“嘉琳也很害怕,对吗?”
“贝娜,临盆之前的产妇通常都有点会怕,是不是椅子令你沮丧呢?”
贝娜点点头。“我木想用它。”
一谈到生产,她的反应和嘉琳一模一样,茱丽和贝娜相交不深,却依然为她感到遗憾,她的恐惧显而易见。
“椅子的功能不再折磨人,”茱丽说。“莫妮告诉我,那些产妇很喜欢这种舒适的设计,你这里有一把是你的运气。”
“舒适?”
“是的,”茱丽回答。“她说椅子的设计恰好能支撑双腿和背。”
“莫妮是谁?”
“我所认识的一位接生婆。”
“她还说了什么?”贝哪询问,双手已经停止扭棉被。
“莫妮和我住了六星期,”茱丽解释。“她给我好些有关生产的建议。”
木屋的零乱使某丽心烦,她~边复述接生婆的建议,一面动手折迭衣物,整齐地在床脚迭成一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