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拓斌好像提过,每次雷夫人表示愿意花钱买情报时,付钱的往往都是他。”他挑起眉毛。“看来那是你们家族中世代相传的本领。”
“把帐记清楚,等案件结束客户付款时,再来结算。”
她准备戴回手套时,发现她的手指在颤抖。东宁刚才差点被马车撞倒。馀悸犹存的她费了一番工夫才把手套戴好。
“敏玲,你没事吧?”
他那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令她无法忍受,她突然破口大骂。“你刚才差点送命。”
“我没事。”东宁说。
“我知道。你救了那个男孩的命,但你自己的命差点送掉。”
“敏玲,我不认为——”
“如果你被马车辗过,我该怎么办?”她越说越大声。“我连想都不忍去想,你听到没有?”
“我看两条街外的人都听得到。”东宁说。
“哦,东宁,你把我吓坏了。”
她轻喊一声,扑到他身上,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他先是吃了一惊,接著用力抱住她。
“敏玲,”他的声音低沈沙哑。“敏玲。”
他扯掉她的帽子,抬起她的脸蛋,用狂野不羁的热情亲吻她。
她残馀的怒气在窜升的兴奋里化为乌有。她幻想与东宁接吻幻想了好几个星期,但亲身体验的感觉远远超出她所有的想像。
她两腿发软,全身颤抖,心神迷乱,不能自已。
“东宁。”
“天啊!”东宁突然结束热吻,抬起头来。他的呼吸急促。“原谅我,敏玲。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我只能说对——”
“不要。”她用手捂住他的嘴。“我发誓,如果你说对不起,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他从她的手指上缘端详她,接著温暖的光芒出现在他的眼中。她感觉到他的唇在她的手掌下面微笑,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放下。
他们就这样站在街上互相凝视了好几秒。
“东宁?”她发现自己上气不接下气。
“来吧!”东宁握住她的手肘,催促她走向街道尽头。“我们得快一点,拓斌和雷夫人一定会想知道费契的事。”
“那当然。”
正在暗自纳闷是否所有的男人,都如此擅长在激情时刻变换情绪时,她瞥见车夫扔向她的那个东西。
“我差点忘了,”她停下脚步。“他在经过时,朝我扔东西。”
“谁?那个可恶的车夫?”东宁顺著她的视线望去,他的表情变得又冷又硬。“看起来像石头。可恶的家伙!他有可能击伤你。”
“上面绑了东西。”
她快步走过去捡起那块石头。石头上缠著一条绳子,绳子末端有一张纸。
“是字条。”她取下纸,把它摊开。
东宁过来站在她的背后。隔著她的肩膀,他大声念出字条的内容——
切莫插手此事。杀人命案,有一便有二。
15
第二天上午,薇妮、拓斌和娇安被请进卫黎爵士的书房。
等管家倒茶和告退后,卫黎爵士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的客人。
“杜夫人告诉我,你们想就一件涉及凶杀案的事访问我。”他说。
“希望没有冒犯到你。”薇妮说。
“怎么会?”卫黎眼中闪过一抹极感兴趣的表情。“虽然我陶醉在骨董的学术研究里,但我必须承认,我偶尔也想从事其他同样刺激的消遣。”
“刺激的消遣,”拓斌在他的窗前位置上不带感情地重复。“那确实是形容调查凶杀案的一个方式。”
卫黎挑起一道眉毛。“我几乎终日埋首於古代器物的研究,一桩现代凶杀案会是令人愉快的改变。”
“谢谢你接见我们。”薇妮说。
卫黎瞥向娇安。“杜夫人是我的朋友,我尽可能对她有求必应。”
“我相信你已经知道我们在找寻杀害贺瑟蕾的凶手。”拓斌说。“我们认为她在遇害前不久偷走了『蓝色梅杜莎』。”
“所以你们其实是假定『蓝色梅杜莎』此时为凶手所有的情况下寻找它。”卫黎推断。
“我们希望那只手镯能引导我们找到凶手。”薇妮解释。“根据各种说法,它是一件奇特的古物。我们希望能多了解它一些。”
“以及那些可能有兴趣得到它的人。”拓斌补充。“叶英先生暗示有些收藏家愿意付出极高的代价得到它,以便用它来申请加入『鉴赏家俱乐部』。”
“啊,叶英,很有进取心的一个人。”卫黎啜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有兴趣加入『鉴赏家』的严肃收藏家都会知道,身为俱乐部创办人兼博物馆馆长的我偏爱在英国发现的古物。捐赠那种古物给俱乐部博物馆的人确实会获得我的青睐。”
“关於『蓝色梅杜莎』,你能告诉我们什么,爵爷?”薇妮问。
“据说手镯本身就是古代金匠的旷世杰作,但更令人感兴趣的是,镶在手镯上的浮雕宝石。”卫黎说。
“跟我们听说的一样。”拓斌说。
“据我所知,那件古物是在上个世纪初期被发现的。它在一个家族里世代相传,那个家族人丁渐稀,到最后只剩下一个未婚的姑姑和她年约十五岁的侄儿。多前年的某天早上,姑姑的尸体被女仆发现;而被用来杀她的凶器——菜刀——仍然插在她的背上。”
“天啊!”薇妮低语。
“侄儿不见人影,许多贵重物品消失无踪,包括『蓝色梅杜莎』。”卫黎继续道。“它似乎被转卖了许多次,直到一年半前被班克斯爵士在伦敦的一家小鼻董店内发现。”
“那个侄儿呢?”拓斌问。
“据我所知,他就此消失无踪。也许他改名换姓了,也许他死了,也许他去了美洲或欧陆——我怀疑有人搜寻过他。”
“即使他是杀害他姑姑的头号嫌疑犯?”娇安问。
“那个男孩并不讨人喜欢,邻居畏惧他;显然有一些虐杀动物的事件和、些小型火灾被认为是他做的。无论如何,没有人想要替姑姑伸张正义。”
“听说浮雕宝石上有很特殊的蛇发魔女图案。”拓斌说。
“那不是普通的梅杜莎肖像。”卫黎说。“不久前我无意中发现一本古书,里面谈到第四世纪在英国盛行一时的一个邪教。浮雕宝石上除了有梅杜莎肖像,还有一小谤棍棒,它似乎是这个深受畏惧的邪教教主的象徵和印记。”
“他为什么深受畏惧?”娇安好奇地问。
卫黎犹豫一下,然后耸耸肩。“你不会相信的,但古书上说,教主会一种古老形式的催眠术。”
薇妮猛地抬头。“催眠术?古代?但它是一门现代科学。”
卫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动物磁力真的是人体内的力,那么你不认为控制它的技术自古以来就不断被发现、失落和再发现吗?你真的相信发现古老真理的人只有活在这个文明时代的我们吗?我们真的比前人更有判断力、洞察力和直觉力吗?”
薇妮皱眉蹙额。“我明白你的意思,爵爷。但你必须承认,在英国这里的古代邪教,会施行像催眠术这样先进的科学,实在不可思议。”
“老是假定它是一门科学。”拓斌咕哝。
卫黎轻笑,再度转向薇妮。“不可思议又令人著迷。在这里,还相当令人不安。”
“为什么那样说?”娇安犀利地问。
“根据古书上说,教主以邪恶的方式来使用他据说直接来自宝石的催眠力量。根据我的判断,邪教奠基於恐惧、巫术和巨大的迷思。”
“果真如此,梅杜莎显然是作为邪教象徵的不贰选择。”娇安说。“毕竟在传说里,她可以用凝视把人变成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