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象徵而已。”卫黎故意停顿一下。“我说过,手镯的浮雕宝石被视为教主力量的真正来源,教徒相信只有天生就有能力从宝石里汲取力量的人,才能控制它。”
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拓斌打破令人不安的沈默。“希望你对『蓝色梅杜莎』的兴趣纯属学术性质,卫黎。我不愿相信像你这样世故博学的人,会相信一个古代的浮雕宝石具有神秘玄妙的力量。”
薇妮看到娇安皱眉和迅速瞥向他们的主人。
但卫黎看来并不以为忤。“我向你保证,麦拓斌,我不喜欢玄学,尤其是失传已久的邪教玄学。但令我不断吃惊的是,看似聪明的高级知识份子,经常著迷於古老的传说和奇怪的信仰。”
“而『蓝色梅杜莎』提供了那种诱惑?”拓斌问。
“对某些人来说,是的。”卫黎说。
“我想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拓斌说。“传说会产生它们特有的力量,而收藏家是一群怪人。”
“没错。”卫黎微笑。“他们最喜欢附带精彩故事的骨董;为了得到附带迷人传说的珍奇古玩,有些人会不惜杀人。”
薇妮举起双手。“太棒了!另一个杀人的动机。照这个速度下去,伦敦有一半的人很快就会在我们的嫌犯名单上。”
☆☆☆
“请进,浩华。坐。”薇妮放下正在写调查日志的笔,指向一张椅子。“壶里还有茶,让我倒一杯给你。”
“谢谢,亲爱的。”浩华在背后关上书房门,但没有坐下。他走到她的书桌前面,站在那里注视她。“今天下午我觉得非常焦躁不安,所以决定出来散散步。”他摊开双手。“不知不觉就走到你家来了。”
“我了解。”她柔声道。“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麦先生和我的调查有什么进展。”
“我必须承认那是我近来最大的心事。”他从口袋里掏出怀表,开始心不在焉地把玩,而怀表的金色垂饰不断地摇晃、摆动。“老实跟我说,薇妮。你真的认为你们能够找到杀害瑟蕾的那个坏蛋吗?”
拓斌告诉过她,不断地向客户再三保证是很重要的,她提醒自己。
“调查已有初步的进展,”她坚定地说。“麦先生和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凶手。”
“我亲爱的薇妮,”怀表垂饰以稳定的节奏摆动著。“没有你,我要怎么办?”浩华的声音越来越低沈大声。“我亲爱、亲爱的朋友,你我有这么多共同之处、这么多话可说、这么多事可以一起探索,我亲爱的朋友。”
他专注的凝视和晃荡的金垂饰令她感到困扰。他想必不是企图用这种偷偷模模的方式催眠她;她毕竟是她亲爱的朋友浩华,他不会想要利用催眠技巧占她的便宜。垂饰稳定的晃动只是偶然,不是出於故意。这是她亲爱的家族老友。
“如此亲爱的朋友……”
突然之间,她知道她需要转开视线。那股冲动很强烈,但当她试著使视线离开怀表垂饰时,却出奇的困难。她抬手碰触挂在颈际的银链坠,那股使人不快的感觉才慢慢地消失。
她松了口气,开始翻阅摊开在面前的调查日志。“很高兴你下午过来,浩华。我一直在检查笔记,我发现还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我会知无不言,我亲爱的朋友。”他的声音像洪钟一样嘹亮。“你想要知道什么?”
“原谅我问及私事,但我非问不可。你怎么知道瑟蕾有外遇?”
“男人怎么知道这种事?我猜是我起初故意不去理会那些微小的线索。她开始越来越常出门购物和晚归,有时空手而回。有些日子她似乎无缘无故地特别愉快或兴奋或急躁。我能说什么呢?她的言行举止就像恋爱中的年轻女子。”
薇妮抬起头,发现自己又在凝视晃荡的怀表垂饰。而当她想要再望向别处时,却得更费心力才行。而这些努力令她感到喘不过气来。
“那是否回答了你的问题,我亲爱的朋友?”
她在胡思乱想,薇妮心想,浩华没有在尝试催眠她。也许她快要成为神经衰弱的受害者了。
把注意力转回笔记上,她毅然决然地继续进行。她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但她必须绞尽脑汁才能想起来。
“瑟蕾偷的那件骨董属於班克斯爵士所有,”她说。“你与他相识吗?”
“不相识,我亲爱的朋友。”
怀表垂饰缓缓摆动著。
“你认为瑟蕾有没有可能设法结识了他?”
“我不明白怎会有那个可能,”浩华皱眉。“除非她在认识我之前就与他相识。”
“我没有想到那个可能性。”她用羽毛笔在墨水瓶的边缘轻敲几下。不知道她是不是因此得知手镯的事。”
敲……敲……敲……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亲爱的朋友。”
她突然发觉笔尖轻敲墨水瓶的节奏与怀表垂饰的摆动相一致。她连忙住手,把笔放下。
“你想要确定瑟蕾用什么方法得知那件骨董的事?”浩华说。
“对。”薇妮合起日志。这次抬起头时,她回避他的凝视,把目光对准挂在房间对面墙壁上的一幅画。她努力显得若有所思,而不是粗鲁无礼。
浩华沈默片刻,然后低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把怀表放回口袋,开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我认为最有可能的解释是,她的情夫告诉她手镯的所在和价值。”他说。
“如果他都知道,为什么不自己动手?偷窃是危险的事情,为什么派她去做?”
“我告诉你为什么。那个混蛋太胆小,不敢冒险进入宅邸。”浩华激动地说,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他宁可逼瑟蕾去冒那种险;他利用她,然后杀害她。”
“对不起,浩华。我知道这令你很不好受。”
“请原谅。你只是想帮忙,但一想到那个勒死她的混蛋,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了解。”
书房门在这时突然打开。拓斌瞥她一眼,然后立刻把注意力转向浩华。
“抱歉打断你们的私人谈话。”他说。
他的语气显示他毫无歉意,薇妮心想。事实上,他怒不可遏,除非她错得离谱。
“没关系。”浩华圆滑地说。“我们在讨论调查的事。”
“原来如此。”拓斌望向薇妮。“我相信我们有约在先。”
“真的吗?我好像不记得——”他的表情使她咽下剩馀的话。她露出她希望是那种很专业的笑容,最好不要让客户知道合夥人之间有摩擦。“对,有约在先,我一时忘了。浩华,不好意思,麦先生和我必须处理一些与你的案件有关的紧迫问题。”
浩华犹豫不决,目光在她和拓斌之间来回。一时之问,她以为他会闹别扭,但最后他优雅地点个头。
“那当然。”他在走出书房门口时,用难以捉模的眼神瞪拓斌一眼。“静候佳音,务请从速。”
拓斌闷不吭声,直到前门开了又关,这才转身走向薇妮。双手按著她的桌面,他用令她不寒而栗的表情盯著她。
“我要你保证,”他说,语气和表情一样冷冰冰。“你再也不会单独与贺浩华密谈。”
“你说什么?这到底——”他绕过书桌,把她从椅子里揪起来,令她吃惊地倒抽一口气。“你好大的胆子啊!立刻放我下来。”
“给我保证,薇妮。”
“我为什么要作那种奇怪的承诺?”她气急败坏地说。“你很清楚浩华是老朋友。”亲爱的老朋友。
“我不放心他单独跟你在一起。”
“我向你保证,他是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