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是想证明她和琼安一样行,”雷恩低声道。“她想要追回你,契尔。”
“她的颈骨折断了,爵爷。”纳森道,用力吞咽。
“显然是如此,”契尔黯然道。“我不该那样拋下她。”
“老天,别又怪到自己头上了,”雷恩道。“你能不能偶尔停止为别人的愚蠢自责?你怎么会料到她会骑上马匹追赶你,明知道她连木马都骑不好!”
契尔抱起莉莲静寂的身子。“不管怎样,是我逼她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她绝不会骑上马。”
“你没有。你明知道她的心理偏差,话说回来,这对她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一旦世人得知她过去十七个月的所作所为,她将会被烙上荡妇的罪名,被她最重视的社交界排斥,她的日子会变得像地狱般难熬。”
契尔扒着头发。“或许你是对的──或许她终于得到平静了。”
“你也是。”他握住契尔的手臂。“够了,你为她所做的已经够多了。现在你必须展望未来,她的后事就让我来安排吧。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处理就好。”
契尔闭上眼睛一晌后,再度睁开。“我认为最好将她放回小教堂的空棺里──毕竟,上面早已刻着她的名字,就算日期不符合又如何?世人不会知道其间的差异。”
雷恩皱起眉头。“你是说──你想要将莉莲葬在小教堂,装作她从不曾在诈死十七个月后,重返卫克菲?”
“正是,毋须如此惊讶。知道她回来过的人只有我的仆人、你和你的母亲──当然,还有布柏尔,但他不会说出去的。”他抬头望向狄纳森。“仆人从不曾告诉过其它人我的妻子回来的事吧?”
“不,爵爷,”狄纳森严肃地回答,尽避脸色依旧苍白。“他们全都谨守你的嘱咐,不曾告诉过其它人。”
“谢谢你,狄纳森。告诉他们,对世人来说,克里维夫人自一八一七年的十一月就下葬在小教堂了。”
“我会的,爵爷。”
“很好。雷恩,纳森,你或许无法谅解,但这样的安排或许是最好的,揭穿真相只会酿成丑闻,扰乱了琼安和迈斯的生活,也玷污了世人对莉莲的记忆。我相信莉莲宁可要人们记得她在那场大火中不幸丧生,而不是诈死和爱人私奔到法国,被烙上荡妇的罪名,而后又在骑马追赶执意休掉她的丈夫时丧生。”
雷恩恍然大悟。“的确,原谅我的反应有些迟钝。”
“没关系,你的惊讶是可以理解的。我无意对莉莲不敬,她是个可悲可怜的女性,但现在她已回归主的怀抱了,我只希望她能在死后找到平静。”
雷恩摇摇头。“琼安真的改变了你许多。提到这个,我认为你该赶快追上她,带她回家。”
“你要带夫人回家,爵爷?”纳森问道,展开个大大的笑容。“噢,也该是时候了!”
“是的,”契尔笑道。“雷恩,我就将莉莲的后事暂时交给你了。纳森,你协助爵爷,同时召集所有的仆人,告诉他们如果他们真的爱琼安,最好假装过去三个星期从不曾发生。对了,雷恩──那张结婚许可证仍然有效吗?”
“它的有效期限是三个月,到六月底之前都有效。”
“好极了!我打算尽快和琼安结婚──可能的话,就在追上她的隔天。当然,那是太快了一点,但日期是可以商量的。”
他站起来,走向他的马“维卡”,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到莉莲身边,俯身轻吻她的额头。“安息吧,莉莲。谢谢妳。”
“谢谢?”雷恩无法置信地道。
“是的,”契尔平静地道。“毕竟,如果不是莉莲和她的权谋操纵,我绝对不会认识琼安,而我必须为此感谢她,不是吗?”
雷恩看着契尔骑上“维卡”,前去追回他所爱的女人,想着爱情真的令契尔月兑胎换骨,而他也衷心为他的朋友感到高兴。
第二十章
“我真不知道妳站在那里看什么,”板板讥诮地道。“天都黑了。妳认为克里维爵爷会突然出现,在妳那样打发走他后?”
琼安自客栈的小房间窗前转身。“拜托,饶了我吧!”
“哈,在妳残忍地撕裂了一名小男孩和他父亲的心后,妳却要我饶了妳?”
琼安跌坐在椅上。“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板板。不然妳要我怎么做?成为契尔的情妇。”
“我只是不希望妳选择逃走和逃避,而那正是妳所做的。妳又怎么知道契尔的心里有什么计划?契尔一定胸有成竹,才会前来找妳。”
琼安怔视着她。“过去妳不是一直叮嘱着我要实际吗?”
“我只是说,”板板不耐地道。“妳永远不会知道结果会是怎样,特别说如果妳将自己放逐到意大利──还怀着个孩子。”
“如果妳不喜欢我的选择,妳可以回去和妳妹妹同住。”
“拋下妳?我不认为。”板板继续刺绣。“天知道妳会将自己搞得怎样──总得有人照顾妳和妳的孩子。妳的问题是,妳太过骄傲了,孩子。”
“我太过骄傲?那是什么意思?”
“妳认为只有妳重视道德,但妳终究和其它人并没有两样。如果妳没有在婚前和契尔上床,妳也不会怀着他的孩子,但当妳发现无法嫁给他后,妳又拒绝让他提供妳和他的孩子生活所需,只因为妳认为那是不对的。哈!”
“妳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琼安道。
“我由特维利夫人那儿得知的──她凑巧是我的母亲的表表姊──她则是由她的儿子雷恩那儿听到的。契尔告诉雷恩他打算在庄园附近为妳置产,让妳可以就近和迈斯在一起。”
“而妳认为我可以坚持多久,而不屈服于契尔?妳认为我可以承受多少,板板,等到世人知道我怀孕后,流言将会精彩至极。契尔会成为笑柄。他的妻子住在庄园,情妇金屋藏娇。多么温馨!”
板板抿着唇.继续缝纫。
琼安转回头,郁郁地注视着窗外。
不久后,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她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来者和客栈老板交谈的声音。
“噢,不,”她低语,以手覆着双峰,心脏狂跳。“是契尔,板板!”她又惊又喜地道。
“是的。”板板不为所动地道。
房门打开,契尔站在门口,气息粗重,一脸的焦急。
“琼安,谢天谢地,我追到妳了!”
“你──你追来做什么?”她背倚着墙道。
“我来告诉妳,”他喘着气道。“莉莲死了。”
她怔视着他。“什──什么?”她结巴道,震惊地望着他。“你──你没有──”
“不!我没有,不过我不怪妳这么问。她试图骑雷恩的牝马,摔下马跌断了颈子。”
琼安跌坐回原位,无法吸收这个消息。尽避她不喜欢莉莲,她不应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个傻女孩根本不会骑马,”板板道。“她为什么要骑上特维利爵爷的马?莉莲痛恨马匹。”
“她要来追我,”契尔跪在琼安面前。“我告诉她我想要离开。我得知了真相,吾爱,就在妳离开后不久。稍后我会再告诉妳,重点是,我赶来找妳,而莉莲起了疯狂的念头,认为她可以阻止我。她勉强骑出约一百码,就撞上了树枝。”
琼安闭上眼睛,彷佛可以抵挡如海涛般袭来的罪恶感。如果不是她,莉莲仍然会活着。如果不是为了她,契尔绝不会要求离婚,莉莲也不会骑马追赶……
契尔握住琼安冰冷的小手。“琼安?妳了解这所意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