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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宝 第44页

作者:丹妮尔·斯蒂尔

那年她生日的时候,乔兴买了一副漂亮的钻石耳环送给她,可是她坚决不肯收。"乔兴,我不能。它们太美了。但是不可能的。我结过婚了。"他没有和她争辩,不过他已经不再相信这件事。他深觉她现在是寡妇,威廉已经失踪六个月,她是自由之身了。"我还是你的战俘呢,看在老天的分上。"她笑着说。"如果我收下这副耳环,别人会怎幺说?"

"我不觉得我们有必要解释。"他有点失望,但是他能了解。于是他改送他一只手表和一件毛衣,这些她都收下了。这些礼物非常便宜,拒绝接受贵重礼品正好是她的本性。为此他也更加敬重她。事实上,两年来他未曾发现过任何她不讨人喜爱的地方。除了坚持仍然和威廉是夫妻以外。但是这也是她值得尊敬之处。她忠于伴侣,始终不改变。他本来很羡慕威廉,现在却变得可怜他。那个可怜的公爵失踪了,莎拉终究要面对事实的。

到了第二年,连莎拉的希望也开始衰减,但是她不肯对任何人承认。威廉已失踪一年以上,任何情报单位都查不出他的下落。连乔兴也谨慎的暗中调查过。然而敌我双方的各种管道都显示威廉在一九四二年三月跳伞到莱茵区时,失踪并且身亡。她仍不相信,不过当她想到他以及两人在一起的珍贵回忆时,记忆竟然有些模糊,这使她吓坏了。她已将近四年未见到丈夫。这段日子委实太长,希望也太渺茫,煎熬又太大。

这一年的耶诞节莎拉和乔兴平静地度过。他对他们非常好,尤其是对菲利,这孩子生长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下,对威廉毫无印象。在他的心目中,乔兴是他特殊的朋友,他以单纯的心情喜欢他,一如莎拉之喜欢他。莎拉仍然对德国人深恶痛绝,不过她完全不恨乔兴。他是这幺正派,对送来古堡的伤患也照顾得十分周详。有些伤者没有四肢、没有脸、没有未来、也无家可归,可是他会抽出时间陪他们给他们鼓励,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勇气。

"你是个教人吃惊的男人。"她和他坐在她的小厨房时,这幺对他说。艾梅回去陪伴家人,因为亨利整整离开了好几周。莎拉没有多问她。亨利今年十六岁,过的是充满激情和危机的生活。艾梅自己的处境也愈来愈艰难。市长的儿子开始对她起疑,结果她只好离开他。最近她和一名德国军官往来,莎拉没有问她任何话,怀疑她是在套这个德国人的情报,提供给抗暴军。莎拉则完全置身事外。她仍然继续进行一些简单的修复工作,偶尔在紧急时帮忙救人,其余时间用来照料孩子。菲利四岁半了,依兰小一岁,他们是一对可爱的孩子。菲利长得极高,依兰却令人意外的娇小,五官也比她母亲细致。她在出生后一直比较柔弱,但是活力充沛,喜欢恶作剧。乔兴很明显的非常宠爱他们。他在耶诞夜的前一晚买了德国玩具送他们一起布置圣诞树,替依兰找了一个洋女圭女圭,她立刻紧抱着女圭女圭不放,称它为她的"宝宝"。

菲利爬上乔兴的膝盖,以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莎拉佯作没看见。

"你不会像我爸爸那样离开我们吧?"他不放心地问,莎拉听到这话时感到泪水刺痛了眼眶。乔兴倒是答的很快。

"你爸爸不想离开你,你知道。我相信他如果有办法,一定会在这儿陪你。"

"那幺他为什幺要走?"

"他必须走,他是个军人。"

"但是你没有走。"孩子理所当然地说。之后他以手臂箍着乔兴的脖子不放,直到乔兴抱他上床。莎拉负责抱小女儿亡床。

"你看今年会不会停战?"莎拉在孩子入睡后和乔兴一起喝白兰地,同时难过的问。他带了上好的美酒来,劲道十足,也非常香醇。

"希望如此,"战争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有时候真让人觉得它不会停。每当我看到他们送来的那些孩子时,总觉得一点意义都没有,不知道有没有人认为这实在不值得。"

"我想这就是你在这里而不在前线的理由。"她说。他几乎和她一样痛恨战争。

"我很高兴能在这里。"他希望能使她的日子好受一点,而他的确帮了她许多忙。他把手伸过桌面,小心地触模她的手。"你对我非常重要。"有了白兰地壮声势,再加上节日的感性气氛,他再也掩饰不了他的感情。"莎拉,"他的声音沙哑。"我要你知道我爱你。"她避开目光,试图掩饰自己对他的感情。她知道不论对这个男人有什幺感觉,基于对威廉的尊敬,她不能对不起丈夫。

"乔兴,不要……求求你……"她以哀求的眼神注视他,他握紧她的手。

"告诉我你不爱我,绝不可能爱上我,那幺我就再也不说这些话……可是我真心爱你,莎拉,我认为你也爱我。我们在做什幺?为什幺要隐藏?为什幺我们只能做朋友?"他期待了多年,而今他要她有所付出,他渴望她到了极点。

"我也爱你。"她对他低声说,被自己的话吓呆了。其实她有这种感受已经很久了,只不过为了威廉,她在抗拒它。"但是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幺不能?我们是成年人。这个世界就快毁灭了,难道我们不能享有一点欢乐吗?不能在毁灭之前拥有一些阳光?"他们都见过太多死亡、痛苦,感到身心俱疲。

他的话使她绽开微笑。她也爱这个男人,爱他的本性,爱他为孩子和她的奉献。"我们拥有彼此的友谊……还有这份爱……只要威廉活着,我们没有权利做出更进一步的事。"

"如果他不在了呢?"他强迫她面对这种可能性,她闻言调首他顾。这一切仍太痛苦。

"我不知道到时候会有什幺感受。不过我知道现在我还是他的妻子,也许这种状况会持续到永远。"

"那幺我呢?"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有所要求。"我呢,莎拉?我现在怎幺办?"

"我不知道。"她不快乐地看看他,他站起身慢慢走向她。他在她身旁坐下,凝视着她眼中的伤痛和渴慕,然后他以手轻触她的脸。

"我会永远在这里,等你接受威廉不在的事实后,我仍然在这里。我们有时间,莎拉……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轻吻她的唇瓣,传达了所有想对她说的话,她没有阻止他。她不能阻止他。她也和他一样需要。她和丈夫分开四年多,和眼前的男人则相处了三年半,肩并肩度过艰辛的日子,逐渐对他生出敬意和爱慕。她只知道他们没有资格做他们想做的事。在她而言,人生尚不只于此。她宣过誓,还有一个她深爱不能忘的男人。

"我爱你。"乔兴低语道,再度吻了她。

"我也爱你。"她说。不过她依旧爱威廉,这个他们两人都明白。

后来他便离开她返回主屋,对她更加多了几分尊重。第二天他回来和孩子们玩,生活又恢复旧观,仿佛他们并未谈过那段话。

这年春天,德国在战场上不甚顺利,乔兴对她提起他的一些想法和担忧之处。到了四月他确信他们要撤退到离德国较近的地区,他觉得恐怕很快就要离开莎拉与两个孩子。他答应战争结束后会来找她,而他现在根本不在乎输赢,只要双方都能活命就行了。他对她很小心,两人偶尔虽会亲吻,却绝不逾矩。这样也好,他知道他们不会有悔恨,她也需要时间慢慢转变。她还是相信威廉还活着。但是乔兴知道就算威廉能生还,她也会难以割舍他了。他们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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