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会,”爱莉西亚答道。“不过我能了解这段日子是永远不会再来了,除了感激之外,我不会有任何奢望。但是彼得年纪这么小,我怎么向他解释呢?”
侯爵没有答话。她停了一会儿,又说:“今晚发生了这件事,使我觉得自己把金钱和时间全花在拉蒂身上,而没有让彼得好好受教育,实在是做错了。不过在目前这段时间里,我还没有能力替他请男老师,只能暂对由我和葛拉汉小姐尽力教他。”
“或者我……”侯爵沉吟着。
“不!”爱莉西亚坚决地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刚才达格岱尔先生也提过,但是我阻止了他。我们得到的已经太多,我不能再接受了。”
“你不是很爱你弟弟吗?”
“我当然爱他!”爱莉西亚说。“刚才他不见了,我简直……。”
她的眼眶湿润了,但是她努力忍住泪说:“我仰赖你的已经比我第一次来见你时,所想得到的多得多。不过我仍然有我的自尊。我们体内所流的,都是明顿家族的血,所以我相信,我自尊心之强,绝不亚于你。我决不让彼得做个向你……需索不休的亲戚。”
他知道她想起了费得史东夫人。
侯爵喝完香按,将杯子放在一个盘子上。
“爱莉西亚,”他说,“我们暂时把这个问题搁下。刚才彼得失踪,你情绪激动了那么久,现在一定很疲倦了。”
爱莉西亚轻轻挥动了一下手,但是却没有开口。侯爵接下去说:“我要你现在去睡。明天,母亲为你和拉蒂准备了节日,她一定希望你看起来容光焕发的。彼得的事,你不必担心了,如果你真象你所说的那么感激我,愿意尽力使我高兴的话,你就该让彼得骑马。”
爱莉西亚想答话,却被侯爵阻止住了。
“假如,你知道你弟弟是个音乐天才,”他说,“别入要送他一把小提琴,或者愿意把钢琴借给他,你会阻止吗?”
爱莉西亚沉默着。侯爵又继续用严肃的口吻说:“我觉得彼得对马很有天分。将来,这点天分可能使他受用无穷。要是我们剥夺了他这个机会,使他的天才因此被埋没,我们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
爱莉西亚紧握住双手。
“你说得……很有道理;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好。”
“那就把事情交给我吧!”侯爵对她说。“在我母亲照顾你和拉蒂的时候;就由我来照顾彼得。我自己曾经也是个小男孩,所以我想,我应该够资格做这件事。”
他微笑着,但是爱莉西亚的眼里却充满了泪水。“你……说得对,”她的声音好低、好低,“我的字汇实在是……太……有限了。”
眼泪从她的面颊上滚落下来。
她急着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就匆匆转身,跑了出去。
第五章
侯爵吃完丰盛的早餐,拿起泰晤士报,开始看大标题。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整个可以俯瞰花园的早餐室。
这时候,门开了,达格岱尔先生拿着一些刚送到的邮件进来。
“早安,达格岱尔。昨晚事情解决以后,你睡得还好吧?”侯爵放下报纸说。
“我真佩服您反应的灵敏,”达格岱尔先生答道。“我自己都觉据奇怪,为什么我就没想到要去马厩找找呢!”
“昨晚发生的事,我到现在过不太敢相信,”侯爵沉吟道,“我自己小时候也很爱马,但是却做不到象彼得那样毫不畏惧。”
“有些人对动物很有驾驭的能力,”达格岱尔先生微笑着说。“就象一些园丁对任何植物都有有‘妙手回春’的本领一样。”
“马戏团里的驯兽师大概就是如此吧!”侯爵说着笑了起来。
他伸手接过达格岱尔先生带进来的邮件。
“里面有没有什么比较重要的?”
“差不多我都可以处理,除了这一封。”
他递过去一个信封,侯爵立刻认出,那上面是哈洛夫人的笔迹。
“撕掉!”他恨恨地说。“以后即使她再写信来,也不要拿来烦我。”
“是,大人。”
达格岱尔先生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您昨天晚上到皇家大道去了,那儿一切还好吧?”
“很好啊!”侯爵说。
他正想谈点别的事情,突然感觉到他财务总管的态度有点奇特。
达格岱尔先生替他做事,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彼此早就把对方的思想。习惯还有表情动作,模得一清二楚。
“有什么不对吗?达格岱尔。”他问。
“没什么,大人。只是您事先没有叫我去通知杜渥小姐,所以我怕您去看她的时候,她——可能不在。”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变得很迟疑,侯爵立刻敏感地问。
“告诉我实话,你究竟想说什么?”
达格岱尔先生迟迟没有答话。侯爵等了一会儿,然后生气地说:“达格岱尔,你应该很了解,我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自己做了傻事,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所以不管什么事,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大人,那只是我从报上看到的一点传闻。”
“你看到什么了?。”
达格岱尔先生又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有一家专门爱造谣生事、揭发别人隐私的小报纸暗示说,杜渥小姐和演<乡下姑娘>这出戏男主角的那个男演员很要好。”
侯爵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记起自己以前在戏里看过这个英俊的年轻人,他是最近才代替了另一个很有舞台经验男演员的位置,参加演出的。
他正想告诉达格岱尔先生,戏剧界的谣言经常是空穴来风。而且情况比社交界更严重,但是脑子里却猛然记起一件事。
前一天晚上,在皇家大道,他在进餐之前洗了个澡。
浴室建在瑞妮卧室的里面。洗完澡,把身上的水擦干以后,他发现浴池旁的小桌上有一把剃胡刀,式样和他平常用的完全一样。当时他想,法国女人对自己的情人是最温柔体贴的,而且连一些细微末节都会注意到,这把剃胡刀想必是瑞妮为他准备的,于是他就熟练地刮了胡子,然后穿好衣服,打上领带。
现在,仔细回想起来,等他后来再进浴室的时候。那把剃胡刀已经不见了。
还有,在他要走的时候,那个女仆告诉他:“大人,这儿的红葡萄酒和香槟快要喝完了。”
“我知道了。”侯爵当时还想着要吩咐他的财务总管送些酒过去。
但是现在想想,不久以前,他才派人送了很多香槟和红葡萄酒去,而且,瑞妮和其他演员不太一样,她是很少喝酒的,即使陪侯爵进餐,顶多也只喝两杯香槟。那么,那些酒都到哪儿去了呢?
想到这里,侯爵不禁冒火了。
他并不怪瑞妮另给新欢,因为这将近一个月里,他也实在太冷落她了。
使他气愤的是,原来她看到他时所表现出来的高兴,还有她对他的撒娇、奉承,都是为了掩饰她心里的罪恶感。
一个女人要是心甘情愿地做了某个人公开的情妇,那个人不但替她付房租、供给她一切生活费用,而且还让她出入有车,那么她就应该专属于他。
他对过去那些情妇,有十足的把握,他相信她们没有背叛过他——至少,没有让他起过疑心。
但是现在,他却被另一个男人愚弄了。这种受挫的感觉,使他无法释然。
“达格岱尔,”他沉默了很久,最后终于说道,“开张支票给杜渥小姐,并且.通知她在一个月之内,搬出那栋房子。”
他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