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罗德瑞爵士附合,“为了让二位女士今晚看来格外光艳动人,我建议先到公园小游一番,再回来睡个午觉,如何?”
“太好了!”威廉夫人叫着说,眼里散发出一种神采。
潘朵娜看得出她对能与叔叔同行,有一股说不出的狂热。
“伊蕾,我们没把你累坏吧?”他问。
“当然没有,”她回答,“你知道我最喜欢参加这种宴会了。不过自从威廉死了以后,少了个伴,就没人邀请我了。”
罗德瑞爵士冲着她笑,一语不发。有那么一会儿,潘朵娜觉得自己被他们遗忘了。
饼了一会儿,叔叔在客厅里走来走去,说道:“潘朵娜现在可是社交界的风头人物了!不过,这还不够,我还要她见见谭普尔才行。”
“你是说伯爵吗吗?”威廉夫人问。
“正是他!”
“可是他鳏居五年了!”
潘朵娜非常不能忍受他们这种旁若无人的态度,就在威廉夫人说:“他也是出了名的绝子绝孙的人!”
这时走了出去,他俩没发现,还在谈话。
她走下高雅的楼梯,满脑想的不是今晚会遇到的人,而是——上校。
他的影子无时不刻在她脑海中浮现,愈拿时下这些人来跟他比,愈觉得他们鄙陋俗气。
她想,也许他就在伦敦,而且和自己相隔不远,但始终没有见面的机会。
她告诉自己:虽然他吻过自己,但他既然说过不再见面的话,那自己不是该接这个命运吗?
夜里,她老是幻想自己在他怀里,他吻着她。
她常常梦到他,更常想到他带来的奇妙感受,那是她一辈子也不会忘怀的。
她频频告诫自己:“我怎么老是这样呢?怎能再这样下去?”
她必须相信那只是一场梦,永远无法重温的美梦。
可是,就在她穿上威廉夫人选的晚礼服,准备赴宴了,偏偏又想起他来——如果上校看到了会觉得怎么样?
这套衣服是约瑟芬皇后由巴黎引进,则在伦敦流行的式样。连潘朵娜都不禁为之迷惑不已。
她从没想过,居然有一种衣服可以把她的身段衬托得这么美,这么高雅。
她的身材原本就修长优雅,在这套高腰的复古礼服陪衬下,倍增风采。再别上一朵白茶花,简直就象希腊女神一样。
威廉夫人穿了一件淡紫罗兰的长礼服,看来分外高贵。而叔叔穿起晚礼服的模样,也确实不输任何同龄的男人。
叔叔租来的昂贵马车正由两匹良驹拉着,停在门口。马夫的服饰显出良好的背景。
“如果…人家知道详情……”
她不知这样想过多少遍了,但又告诉自己,为这事耽心再蠢也不过了。
事实上,她知道即使被迫宣告放弃继承人的资格,叔叔也会编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他很聪明的散播关于她财产的谣言。
有一天,一位朋友跟她提起:“你叔叔那天一到怀特俱乐部,就往椅上一靠说,‘谁敢跟我赌五百英磅?你们绝对猜不着我遇到了什么事。’”
大家都笑了起来,有一两个人乱猜一通…
他看出潘朵娜在仔细聆听,便继续说下去:“你叔叔就大声说:‘你们全猜错了,站在你们前面的,就是一个拥有大笔遗产,姿色绝佳女孩的财产管理人、监护人兼保护者。’”
“当然我们都很惊奇,这时,他才把你要来伦敦的消息告诉我们。”
“罗德瑞叔叔一向对我很好。”
潘朵娜觉得自己有必要回答些什么。
“当然,他没有理由不这么做”。
他冷淡的回答。她知道他想起罗德瑞爵士今后可以过奢华的生活了。
她到伦敦一星期后,就知道叔叔蓄意散布的谣言已不胫而走,从怀特俱乐部传到别的俱乐部,再传到领导社交活动的女士耳中。
就在他们搬到柏克莱广场不久之后,邀请函如雪纷至,威廉夫人看到一些请帖,就摇头说:“潘朵娜不该认识这些人。”
她的语调还算优雅,罗德瑞爵士则当场把它们撕毁,丢到字纸篓,不理潘朵娜提议写张谢函什么的。他说:“用不着对这些人浪费笔墨。”
有些信让他发笑,他对威廉夫人说:“我从没想过会被邀到兰罗肯斯去,光是闻到他们车子下面滚动的钞票味,就够过瘾了!”
“你少刻薄,”威廉夫人说,“你明明知道侯爵的四个儿子还没结婚,而且长子会继承所有的财产和名份。”
罗德瑞爵士把请帖递给潘朵娜,吩咐她:“尽量接受它!”
威廉夫人走开后,他又加上一句:“你不必对那些被邀请的年轻人表现兴趣,只要注意主人就行了。”
潘朵娜尬尴极了。
其实她的外型年轻、害羞、天真,反而让她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每位男士都萌生一股要保护她的,这种吸引力实在和金钱无关。
“在某些事情上,我或许是个傻瓜。”叔叔有次对威廉夫人说,“但对女人和马,可是绝对内行的鉴赏家。我一看到潘朵娜,就知道她会大红大紫,果然没错。”
“一点也没错!”威廉夫人说,“今晚很多女人都在说她有多美,有多谦虚,更何况还拥有那么一大笔遗产。”
她笑着对潘朵娜说:“亲爱的,我可以告诉你,这有多光荣。不仅绅士夸奖你,连女上都赞不绝口呢!”
潘朵娜又想到,万一真相揭穿了,那些人一旦知道自己欺骗了他们,会有何感想?
但叔叔一点也不耽心,只有她在穷紧张。
马车驶向雷斯公园。威廉夫人问罗德瑞爵士:“威尔斯王子今晚也会来吗?”
“当然会啦!”罗德瑞爵士答,“伊蕾,你今晚在伊莉莎白夫人面前一定要装得愉快点才好。我知道你们不欣赏她,但她也是个好女人呀!”
“好多人却为了她和威尔斯王子的事情深痛恶绝!”
威廉夫人板板的说。
“哦!我可不以为然,希望你也别这样才好。”
他回答。潘朵娜知道,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机,来欣赏伦敦社交季的奢华生活。
经过九年战争后,英法签署了亚蒙条约,奠定两国间的友好关系,不仅是贵族,连广大的民众也为了和平景象欢欣鼓舞。
以前为了男主人或儿子留守军中而关闭的房子,现在又重新开放了。威尔斯王子为奢侈浮华的风气开了先河,追求时髦的人士都纷纷效尤。
大宅外一片金碧辉煌,一长列马车排在门口,马匹都装上银鞍,仆役的制服闪亮耀人。
大厅入口铺着红色地毯,一位戴假发的仆人持着火把,站在那儿。
每位宾客都雍容华贵,艳丽非凡,远超过潘朵娜以前看过的衣着。
币在天花板的吊灯插满千只蜡烛,灯火辉煌。
一簇簇花朵散发出的香味,混合着巴黎香水的味道,几乎令人窒息。
低低的交谈声、发亮的徽章、闪亮的纱巾混杂在一起,仿佛每个宾客头上都戴了一顶皇冠。
这对潘朵娜来说不啻奇观,但对罗德瑞爵士来说只是一场老朋友的聚会,因为他几乎认识每一个人。
潘朵娜知道,这批客人都很有来头。
墙上挂着名画。她刚进入客厅,就发现一些考究家具颇堪玩味。她正想仔细欣赏时,宴会司仪开始通报:“罗佛敦子爵、子爵夫人!俄罗斯大使!里温公爵夫人!柏克莱伯爵、伯爵夫人!……”
终于轮到他们出场。
“威廉夫人、潘克登·潘朵娜小姐、罗德瑞男爵。”
他们入场后,威廉夫人就和一位戴着镶钻头巾、项圈的女人攀谈起来。那女人长了一头灰白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