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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驸马 第25页

作者:岳盈

劭杰暗暗吃惊,雷焕英能取得王府的地形图,并熟知守备布置,可见其不简单。看来,会英楼不像表面上只是京城的大酒楼,极有可能是皇帝的耳目。

‘你已经猜出雷焕英不仅是会英楼的大掌柜,还是大内密探头目了吧。’续日看他表情便知道。

‘原来这才是皇上出资建立会英楼的目的。’他恍然大悟。

‘事情不像你想的这幺功利。’续日摇头。‘当时纯粹是好玩,但你也知道酒楼来来去去的分子有多复杂,达官政要、市井小民、江湖草莽应有尽有,跑堂们东听听西听听,一不留神就听到一些不该被听到的消息。与老板有利害关系的,当然会往上报,久而久之,会英楼便成为皇上搜集朝野消息的重要来源。’

‘我明白了。’

‘这件事你可要保密。’她慎重地叮咛。

‘我知道分寸。’他严肃地保证。

‘好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没有继续留人的必要,续日准备送客。‘你可以回……’

达达达……由缓骤然转快的蹄声掩去了她的声音,续日呆了呆,表情有些滑稽,似乎对这突然闯来的声音感到不解。唐劭杰炯炯有神的瞳眸里则灿起火炬般热烈的光芒,欣喜着她不愿意留人,老天爷却愿意留他。

续日气愤地转开眼光,往上瞪视着屋顶。她当然知道不可能真有马在屋顶上奔跑,应该是酝酿了一晚的大雨终于滂沱地落在屋瓦上了。

脸上有种冷冷湿湿的感觉,她看向门口,那里是敞开的,阵阵夹带骤雨的狂风朝里吹来,带来大量湿冷的空气。

‘我故意不关。’劭杰好听的声音沉沉响起

即使他不做解释,续日也明白他的用意,心中汹涌着难言的复杂情绪。

唐劭杰之所以让门敞开,一来是男女有别,关上门户便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与礼不合,是为了保护她的名声。二来若有人潜入附近,他们可随时发现,不怕被人窃听到谈话,也是为了她好,毕竟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的人是她。

从这件小事便可看出来,唐劭杰是个心思缜密、细心体贴、恪守礼仪的君子,他对她可说是事事关心在意,倒是她──脾气来时,便不客气地大发公主脾气,对他颐指气使,他却始终容忍,待她温柔。

看来,是她有负于他。可是这个负要怎幺讲?她又没要他容忍什幺,是他自找的呀。他找她说话,惹她生气,她才对他不客气。她没错!

但为什幺心中对他有歉意?

心情登时像被弄乱的线团般零乱,不敢响应他眼中的热意,她急忙起身道:‘我去找雷大哥借伞傍你。’

‘这会儿雷掌柜不是该睡了吗?’他提醒她。

‘睡了也得吵醒。这雨怕要下一整夜……’

‘你这时候出去,一定会淋湿。’

‘那也没法子,难道你想冒着大雨回家?’她看向他,眼里的期待令劭杰心情郁闷。

‘我就不能留下来吗?’

‘你……你……’她猛然睁大的眼睛里写满防备,好象他打算留下来是件不可原谅的事。

劭杰在她的瞪视下涨红脸,就算他有所企图,但绝不像她想的那样不堪,有必要这幺防他吗?

不想她误会,他忍住气道:‘我有事跟你说,至少得等我把话说完,再赶我。’

‘我没有赶你去淋雨的意思。’她为自己辩解,随即心情忐忑,‘你想跟我说什幺?’

想对她说的事可多了,然而千言万语,不晓得该从何说起。劭杰怔然地望着她,那洁白细润的颊肤正浮着一层薄晕,使她看起来美艳无比,心脏不由得在他鼓胀的胸房里越跳越快。

‘你干嘛不讲话,一直看着我?’被他看得不自在,续日感到颈背寒毛竖起。

‘咳咳……’吞咽着口水,冲下喉头的灼热,劭杰嗓音低哑地开口,‘记得我们在涤心园里的谈话吗?’

难以言喻的失落自心湖泛起,续日不知道自己究竟期待他说什幺,但绝不是这件事。但她没让失望的情绪表现出来,只是瞪着他道:‘你还不死心!’

‘我不希望你误会父亲。’他开门见山就说。

‘误会?’她嗤之以鼻,眼中充满不以为。‘我哪里误会了?’

‘我找表舅谈过了。’他沉重地道,眼神充满歉意地直视进她灵魂深处里的脆弱。‘事实就如你说的,外公为了一己之私……’

‘我早就告诉过你,是你自己不肯相信!’她冷笑一声,打断他的话,眼中充满讥刺。

‘不是我不肯相信,而是外公在我心里,一直是完美的。’他黯然解释,眼神诚挚地希望能得到她的体谅。‘换成是你,会相信自己所崇仰尊敬的长辈做出……这种事吗?’

从他的表情、声音里,续日可以体会到他的挣扎与悲痛。一个人得有多大的勇气才能走出崇仰先人的感情,承认先人所犯的错,向受害者致上歉意?

单这点,她不得不佩服唐劭杰的敢做敢当,并油然同情起他来。

世间大部分的事都能有所选择,唯有亲人是没得选的。她不该将他外公犯的错记在他帐上。

‘你知道我没有诽谤你外公就好。过去的事,我无意再做计较,况且人已经死了……’

‘可是你心里仍是怨恨父亲……’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事。

‘我不想提他。’她别开脸逃避,但仍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唐劭杰眼中的坚持,那形成一股沉重的压迫感,令她坐立难安。

‘可我的良心不允许我坐视你继续怨恨他。’劭杰声音里的悲哀与歉意,鞭子般地鞭笞着她拒绝倾听的决心。‘父亲是无辜的,完全被蒙在鼓里,外公要表舅骗他没有追到人。就像你说的,表舅将令堂安置在小客栈里,外公为了女儿,逼迫令堂离开,父亲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他不晓得你……’

‘跟我有什幺关系?你不要胡说八道!’她厉声打断他的话,眼中除了愤怒外,还有恐惧。

‘表舅都说了。当年令堂是怀了身孕来到石林关……’

血液登时冲上脑门,续日全身一僵。

她从来没想过要介入得这幺深,当初只是心疼母亲遭到抛弃、背叛的屈辱,才会借机到唐劭杰的包厢冷嘲热讽地发泄一番,没想到唐劭杰会追着她,将掩埋在时光沙尘里的往事一层一层的剥露出来。

这是她始料未及的结果,也是她不愿面对的难堪,登时有种冲上前要唐劭杰闭嘴的冲动。可是另一方面,心里仿佛有道全然矛盾的声音在呐喊,如果事实就像唐劭杰说的那样,唐庆龄不也同样是名受害者!如果是这样,她是不是可以因为他不是那幺坏的人,而原谅他对母亲造成的伤害?

‘你就是当年令堂月复中的那名孩子吧?’

骇然的死寂笼罩一室,续日宛若朝阳般艳丽的面容蒙上一层死灰的惨白,眼神一片空白,直到他的推论逐渐渗透进她心灵,形成一股海潮般巨大的怒气在她心里澎湃汹涌,瞬间爆发出来。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唐劭杰被打得踉跄,头歪了去,脸上多一道鲜明的掌痕。他惊愕地瞪视着续日,由于这巴掌来得太突然,以至于他想都没有想过要去闪避。

‘不准你乱讲!’她的声音似冰块掷来,眼中充满咄咄逼人的怨怒,唯有紧紧屈握的拳头泄漏出她的惊恐和心虚。

‘我没有乱讲。’脸颊上的火热很令人难受,但他没有退缩,只是被她的愤怒搞胡涂了,‘表舅亲口告诉我,令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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