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什么用心?”宇新无法容忍他竟敢侮辱母亲的痴心。“我们的父亲都变成那样了,我母亲还能有什么用心?若要强说她有什么用心,不过是一颗想要守着她这辈子唯一的男人、无怨无悔的照顾他的痴心!你说你母亲有尊严,她就没有尊严?为什么她要这么低声下气的求你们,无怨无悔的照顾这么一个活死人?因为她爱他,你懂不懂?”
宇庭震惊的呆在当场,一种难言的悔疚充满他心头。他必须承认自己从未用过这个角度来看待宇新的母亲林兰这几年任劳任怨的照顾父亲的事实。
“这些年来,她每天都到医院陪他,即使人不舒服还坚持要来,说是怕爸爸寂寞,可悲的是他现在这样子只怕连寂寞是什么都不知。今天若不是我好说歹说劝她在家里休息,替她到医院来陪爸爸,她……”说到这里,宇新强忍下溢到喉头的苦涩,怒不可遏的瞪视宇庭。
“她这样做牛做马,还被你视作别有用心,我真替她不值!到底我们这些年的任劳任怨付出算什么?你杜大少在国外逍遥时,我跟我妈辛辛苦苦的照料爸爸,侍奉爷爷和女乃女乃,结果你一回来,他们倒把我们母子踢到一旁,以你为尊。就连爸爸每年生日时,郎得顾及你的感觉,得等到你离开我们才能回到爸爸床边为他庆生,我们母子为什么要这样委屈?而你跟你妈,只要偶尔露露面,就能在人前博得贤孝的美名!最可恨的是,在我跟薏苓相爱之后,你杀出来与洪家结亲,明摆着是儿不得我好!”
“我完全不知道洪薏苓跟你的事。”宇庭为自己辩护。“这件婚事是爷爷跟洪总裁决定……”
“是呀,那老头总是把最好的留给你!”他愤恨的道,“不管我如何用心讨好他,在他眼里你才是他的继承人,就连你躺在加护病房里不能动弹,他也没想过要抬我出来做你的备胎!”
“那是因为爷爷知道我受伤的事跟你有关,而且在我的情况没有明朗化之前……”
“一定是李承轩搞的鬼!”宇新的怒气又多一重,“这些年来他跟你妈眉来眼去……”
“你说话小心一点,李叔跟我妈之间再清白不过了!”宇庭咆哮道,一种无可掩饰的恼怒在他眉宇间烧的,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侮辱母亲。
“上是清白的,精神上——”宇新冷嘲的拉长声音,“可不一定了!你高贵的母亲跟李承轩……”
他哇啦哇啦的连珠炮攻讦将—阵昏惑带上宇庭心头,他困惑的蹙起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听他侮辱母亲与李承轩之间的感情。就连祖父母都默许他们两人的交往,他们很清楚自己没资格跟媳妇要求什么,她肯继续留在杜家,维持杜家的颜面,只是不忍心在这种情况弃他们两老于不顾。
不想再听更多的侮慢之词,宇庭索性操控着轮椅往门口走,这举动在杜宇新眼叫,无疑是怯懦。
“不敢听下去了?”他一个跨步上前拦劫他的去向,脸上闪过一抹狞恶的笑意。“因为你今天之所以能坐稳龙腾集团董事长的位置,是你高贵的母亲跟她的情夫联手促成的?”
“你为什么说话这么臭?”宇庭忍无可忍的发怒,“我母亲与李叔从头到尾发乎情止乎礼,不像你母亲明知道爸爸结婚了,还跟他在一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宇新怒不可抑。
“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可以把你母亲抢人家丈夫的举动美化为痴心,为什么将李叔跟我母亲的友谊说得那么难听?至少他们没有对不起爸爸,倒是你母亲说痴是痴,但未免痴得太有心机,还知道叫你这个私生子上法庭争取权益,摆明是要让负心汉身败名裂……”
宇庭左脸颊一痛,被打得偏过头去,接着一道力量扑来,将他连人带轮椅的推倒,他在跌落地面前,惊恐的在椅子上转身,及时用双手在地面一拨,整个人的重心往旁跌去,但仍痛得他腰背发麻,头晕目眩。
“你懂什么?”怎奈宇新还不放过他,吼出心里的不满后,整个人跪在他身上压制,捉住他的颈子猛撞。“那全是我的主意!我不忍心再见那个男人糟蹋她,不忍心见她捧着碎掉的痴心,一心以为他会回头!我恨他如此作践我们母子,恨他不肯维我名分,让我以私生子的身分苟活,所以我为自己讨公道,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我……咳咳咳……”尽避想要点头附和,但他无法呼吸了,全身痛得像是骨头都要散掉。
“都是我的意思,跟她没有关系,不准你冤枉她!”他掐住他颈子的手越收越紧,宇庭感到眼前变黑。
“如果没有你,如果没有你……”
病房的门被推开,尖锐的叫声引来杂沓的脚步声,宇庭失去意识。
☆☆☆
是那缕教人魂萦梦系的天香!
不断朝他涌来的温郁香息,如浪花重重环烧拂来,他不自觉的加深呼吸,将渴望了几近一辈子的香气吸进体内,随着血液流动扩散向四肢百骸,抚平他的疼痛与空虚,将他从恶梦里拯救出来。
他低喘的申吟,随即感受到冷汗涔涔的额际被一阵温柔的风拂去,溢满浓浓担心的熟悉声音吹向他耳轮,立即将他半睡半醒的神智唉醒。
“宇庭,宇庭……”
听出那压抑不住的哽咽呼唤是桂馥的声音,他奋力睁开眼睛,果然是那张思念了一个月的娇颜,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在胸腔内跃跃滚动,灼热的气流窜进眼中,怔怔的注视她。
水气饱满的眼睛同样怔怔的瞧着他,尽避强自镇定,之前接获他出事时受到的惊吓仍余悸犹存。当她赶到杜浩森的病房,里头挤满了人。警卫将被注射镇静剂的杜宇新给带出来,医护人员则分成两组,一组检视病床上的杜浩森,另一组则为宇庭做急救处理。
看到他脸上罩着氧气罩的一幕,她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冰冻住了,直到护士催促她上前为宇庭检视,她才恍然惊醒,拾回医生的本能。
“馥儿……”即使在痛得神智昏迷时,他依然喃喃念着她的名字。她心如刀割,还得强迫自己要绝对的冷静,小心翼翼的以夹板为他固定腰椎部位,命人将他抬上活动病床。
这期间,他疼得冷汗淋漓,不住申吟。没办法之下,只好先为他打一剂止痛针,让他先安静下来。
回到他所属的病房,她立刻为他热敷。在等待他醒过来的期间,两人最初相遇到如今的种种记忆雪片般闪过,夹杂着悔恨的悲痛涌上心头。
他差一点就死掉!
深彻的寒冷袭遍全身,桂馥抱紧自己也赶不走这股寒意。她不敢想像,却又不自禁的想,要是护土没及时赶到,宇庭他……
心碎的声音似一阵尖锐的耳鸣刺进脑门,胸口的寒意几乎要冻凝心。
不,她无法接受这个可能。尽避口口声声要跟他撇清界线,甚至将他交给父亲治疗,拒绝跟他接触,但她心里明白,宇庭的一切早就再次渗透进她的生命里。不见他不表示她可以不关心他,对于他每天的进步她都了若指掌,还骗自己这份关切纯粹是医生与病人的关系,跟情爱无涉。
骗谁呀!
会是老天看不过去她的自欺欺人,才让宇庭发生这种事吗?她悲痛的掩住脸,心情乱糟糟,许多事是越想越混乱,越理越不清。
为什么遇见他之后,无论她如何努力试就是找不到平衡点?有人可以为了寂寞去寻找另一份爱,她却守着旧爱的伤痕不肯敞开心再给自己爱人的机会,让为情所伤的心在开始和消失的情感中飘零,找不到落脚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