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那花越开越美,越有坏事发生。他父母就是在那一片仿佛盛开到了世界尽头、地狱之门的雪地蔷薇中,走完不算长的人生。之后,家族里的人陆续到边陲地带“拜访”他。他们说父亲曾经表示最想要的不是任何土地或建物,而是家族所有的荆棘海海域,大长辈要他尽孝道完成父亲遗愿,他几乎是被迫签下文件的。他根本不知道父亲是否真要那片荆棘海,恍过神来,父亲名下的土地建物,已变成一片冰海,并且由他继承。
从核心到边陲,从边陲到冰海,这是驱逐!无情冷酷的驱逐!
他的自尊无法忍受这种卑劣暗示,他采取主动,带着妹妹远走,与“皇”划清界线。关于皇家物品,他只带走父亲和自己的剑。父亲的剑里有母亲的戒指,他的剑里有要给未来妻子的戒指,两枚戒指价值连城,那年,他在离开皇家的旅程中,遇上杜瀇,把戒指交给他,让他顺利组成今日的“NeptuneUnderwaterandVoyageOrganization——涅普图水下与航海组织”。
他们一年一度的返航,最主要就是结算捞物拍卖所得,分成给他这个出资金主。
“哥哥,你回来了。”不自觉按了门铃,吵醒还在睡的妹妹。
欧阳若苏站在门后,小脸被长发掩了一半。
“吵醒你了?”欧阳荷庭淡淡问,走进门。
“没有。”欧阳若苏摇摇头。“我该起床了。家里缺了一些东西,今天得去专卖店街和超市一趟。”一个阶段的学业结束、放长假以来,她就请厨师和钟点佣人暂时别来,她想独力负责家务,算是给自己的一个新训练,毕竟她有可能会离开哥哥、离开加汀岛去进行下一阶段的学习……
“若苏,帮我煮杯咖啡。”欧阳荷庭交代,眼睛看着玄关桌上交叉摆放的两把轻剑。
皇氏家徽是众多轻剑围排一轮花,他已非皇家人,所以摆成“X”。是故意,也是提醒——他欧阳荷庭,这辈子绝不做回“皇”荷庭!
“哥哥,Enzo叔叔打了很多通电话找你。”欧阳若苏关上门,回身对欧阳荷庭说:“他要你回来马上跟出版社联络——”
“我知道了。”欧阳荷庭移动脚跟,往通廊底的楼梯走。
进书房,欧阳荷庭随即拨电话给Enzo。
Enzo说:“我们在等你的稿子。”
“我知道。”但无心处理工作。他打开窗帘、窗板,眺望造船厂码头方向。
“荷庭,你还在资助那支‘文化海盗’团体吗?”
欧阳荷庭看着海天,感觉Enzo的声音像是来自那片幽蓝。他没回应Enzo的问题,只说:“我会把稿子弄好。”
Enzo那边敲起桌来。“笃笃、笃笃”的声音传入电话里。“荷庭,”接着是深思的语气。“我老了,你有空过来看看,差不多该接手了……”
这四年,他没回义大利一次。父亲创立的出版社,早已在他名下,他这个所有人,却完全置身于外,久久不归。
“Enzo,我要处理工作了,明后天会把稿子给你。”没道别,欧阳荷庭挂了电话,坐进皮椅里。他不认为Enzo老了,但他会找个时间回义大利,不是接手管理出版社,而是看看这些年默默体谅他的老朋友、老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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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杯咖啡,连续工作数小时,欧阳荷庭感到饥饿,下楼,整个房子沉静静,没半点声音。妹妹似乎不在。他走到厨房,料理台上有餐点,是妹妹帮他准备的早餐和午餐。
欧阳荷庭拉开料理台边的单椅,落坐,从早餐吃到午餐。
夕阳正在后院徘徊,没边没界,潜入门来,舌忝舐空餐盘一层橘橙。
欧阳荷庭喝了口水,放下餐叉,解过饥饿,他离座走出厨房。
到客厅一看,才知道时间晚了,还有很多事没做,他点了根烟,往斜对露台的法式单人沙发坐,沉定心思计划着,等会儿先去找杜瀇,然后上晚翠那儿,夜里回来继续工作,妹妹新学校的问题也得处理。妹妹这四年在加汀岛念的是女校,这使他免了不少烦恼。他想下个阶段,还是女校吧,十七岁的年纪很敏感,一个差错,人生会毁掉,不能不保守谨慎。
“哥哥……”
飘飘坠坠的虚弱叫声,像是受了大惊吓反而发不出尖喊,带着匍伏似的无力感觉传来。
“哥……是你吗?”
“怎么了?”欧阳荷庭拿过小桌上的烟灰缸,从沙发站起,走往角窗。“若苏——”
欧阳若苏呆看着欧阳荷庭。
欧阳荷庭拉亮窗台夜灯,捻熄烟蒂,说:“过来,若苏。”
妹妹一靠近,他才发现她脸色苍白,仿佛真出了什么事!
欧阳荷庭皱凝额心,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欧阳若苏摇头,尚未回应。一个嗓音先扬开——
“她被我吓到了。”
欧阳荷庭神情一冷,怒意隐涌在心头。
灰衫黑裤的不速之客,是杜瀇。他像贼一样,悄然无息地,进入了欧阳荷庭的领域。
“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了。”
欧阳荷庭走下八级台阶,跟在他后头的杜瀇涎着一张轻浮笑脸,喋喋不休地说着。
“别发怒。我等了你一整天,可没不高兴。何况我们好歹认识了四年,这还是我头一次来你家拜访,我也想好好认识若苏啊——”
“这是你最不需要做的!”欧阳荷庭冷声打断杜瀇。
杜瀇斜扬唇角,讪笑。“认识有什么不好,也许将来你会需要我来帮你看照若苏——”
“不会有那么一天。”欧阳荷庭迈步越过临海大道。
“话别说得那么早。”杜瀇紧随欧阳荷庭。过了马路,他开来的车,就停在人行道边。他打开车门,说:“四年前,你也没想到自己身为一个海洋考古权威之子,会和我们这种被称作‘文化海盗’的家伙有合作关系——”
“把今年的款项汇入晚翠帐户。”欧阳荷庭道。杜瀇刻意挑他的矛盾点,使他脾气一下全上来。“其他没什么好谈,就别多嘴!”不需要多跑一趟俱乐部,今年就在路边把事说完,最干脆!
“哪没什么好谈,”杜瀇像是非得激怒欧阳荷庭,又说:“很多事得谈,我们还是去俱乐部,坐下来点杯酒,慢慢谈,听说前阵子新开了一家具乐部,老板还是个美人,我真想去看看……”
欧阳荷庭不再理会杜瀇,旋足走往情侣巷。
“我帮你查了——”
一句话,教欧阳荷庭回了头。
杜瀇挑唇。“不知买主。我想,应该找不回来——”当年那两枚戒指,他透过黑市管道卖掉,换取庞大资金,成立组织。现今,NUVO已搞出名堂,财力丰厚。欧阳荷庭想买回那两枚深具意义的戒指,尤其他自己那一枚。
“你还是买其他的送晚翠吧。”杜瀇建议地说。
欧阳荷庭眉头深锁。当年,他心灰意冷,不认为这辈子还有什么值得期盼之人,留着那戒指也没用。
现在,他走入情侣巷,胸腔一个填不满的空洞,怅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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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慌张张地出门,海英也不知道自己干么沈不住气。他是个医师,看惯缺肢断腿肚破肠流血腥场面,眼皮也没眨过一下,怎么现在竟成一只无头苍蝇!
“海英!”一个贼又一个贼。欧阳荷庭没看错,海英这次在情侣巷二十二号门前的鬼祟举止,十足像偷窃失风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