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回的!”陶垚农说道:“爸爸妈妈在妳回海岛那年就死了……”
陶子墨的眼泪终于流下。
“当时妳年纪还小,我无法告诉妳,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回来,我不想妳难过伤心。”
“你骗人……你骗人……”陶子墨摇着头呢喃,泪水不止往下掉。
陶垚农朝她伸手。她挥开哥哥的手臂,倏地起身,大哭着往外跑。
“小桃子!”
“子墨!”
宇妥和陶垚农同时追出去。
陶子墨避开人群,跑了一段路,哭倒在一棵大树下。
“妳怎么了?”有个人在问她。
陶子墨依旧痛哭流涕。
那人一步一步走近她。“今天是妳哥哥的婚礼,妳为什么要哭呢?”
陶子墨抬起头,看见余联站在身旁,猛然抱住他。“余联……我永远都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哥哥说爸爸妈妈死了……他们死了,永远不会回来看我……我永远都吃不到妈妈做的点心了……”
余联蹲,一脸平静抱着她,轻轻拍抚她的背。
“我是个孤儿了……没有爸爸妈妈……没人要我……”
“怎么会呢,”余联开口。“妳哥哥今天结婚,妳有了一个嫂嫂,又多了一个家人。我看到妳有好多家人,农牧场那些人都来参加婚礼了,他们全是妳的家人,不是吗?”
陶子墨摇着头。“我没有爸爸妈妈……”
余联又说:“但是妳并不孤单。子墨,妳知道吗──妳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妳。”他托起她的脸庞,抽起衣前袋的方巾,擦拭她的眼泪。
陶子墨心头一阵暖意。她想起自己的好朋友多多也是没有妈妈,当初她也是说着跟余联一样的话,安慰多多。她也是告诉多多,海岛上的人们都是她的家人,她并不孤单……
“可是……”陶子墨吸吸鼻子,对余联说:“我真的很想吃妈妈做的点心……”
余联牵着她起身。“那妳可以到我家吃。以后,妳想要吃,就到我家。妳如果想要家里有妈妈的感觉,也可以住在我家──”
“真的吗……”
“嗯。”
“余联……谢谢你。”
“妳别再哭就好了……至少,今天别再哭,否则妳爸爸妈妈在天上看见他们的宝贝女儿伤心难过,一定也会掉泪,然后就下雨,这么一来,可会坏了妳哥哥的婚礼──妳也不想如此吧……”
他们慢慢走离树下。两抹人影从一旁树篱后方出来──
“交给余联,就不用担心了。”宇妥说。
陶垚农沉默不语,看着阳光投射在地上的妹妹的影子。
宇妥握住他的掌。“你已经是个好哥哥了──”
陶垚农转头,对住她绝美的笑脸,神圣般地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你们两个!”一阵叫声传来。“怎么跑来这里幽会!典礼要开始了,大家找不到新郎新娘!”
宇妥笑了起来。一群人将他们簇拥回湖畔会场,隆重地举行婚礼。
当晚,他们的新房还是在宇妥外公与双亲的安排下,设于宇家。陶垚农简直像个入赘女婿。
一番缠绵后,陶垚农叹了口气,喃道:“……越来越不喜欢农场了,是吗?”
宇妥从他胸膛上,抬起美颜,说:“你今晚怎么老是叹气?嫌你新婚妻子不好吗?”她瞪他。
他吻住她的唇。“我的妻子太好了。”
“那你叹什么气?”
“是子墨──那丫头居然说要在余联家住一阵子……”
“你担心她没人照顾,我留在高原照顾她好了。”她飞快地接道。
陶垚农一惊,坐起身。“这怎么行,妳是我的妻子,当然跟我回农场!”何况他不是在担心妹妹没人照顾……
“你那什么强硬语气!”宇妥纤指戳向他的胸膛。“原来你是个坚守『夫唱妇随』的传统沙文猪?”
“我不是这个意思……”陶垚农辩解。
“我后悔嫁给你了。”宇妥跳下床,不给他机会讲话。
“妥妥……”陶垚农跟着下床,几乎跪在她脚边。
大男人央求的姿态,好好笑。宇妥掩着唇,低声笑了。
陶垚农听见她的笑声,眉一扭。“好啊──妥妥,妳玩弄我!”他起身,将她抱回床上。
宇妥惊叫。
“妳喊救命也没用了!”他露出洁白的牙,笑容森冷,身体却热如火,卷里着她,又缠绵了一回合。
喘息平定后,宇妥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很怕有蹄的动物──”
陶垚农抬眸,惊讶不已。
宇妥拍拍他的脸,继续说:“这也是为什么我不会骑马的原因。还有猪啊、牛啊、羊啊……我都很怕,除了把牠们做成餐桌美食外……所以,你要知道,你娶到我,是多么幸运的事。我想,我应该没法当个称职的农场女主人──”
“我不是娶妳回农场堡作的!”陶垚农接了句。
宇妥眼睛亮了起来。“你能有这样的体认,就太好了!”她拍了一下手,显得有些兴奋。
陶垚农越看她越不对。
她说:“苏林女乃女乃决定派其它人到农场医护所,我以后得留在高原医疗中心当主治医师──”
“什么?!”陶垚农大叫。“妳不跟我回农场?!”
宇妥坐起身,凝眉插腰,俯视他。“你又要说『嫁鸡随鸡』那一套了嗯?!”
“我没有。”陶垚农回道。他从来没有说“嫁鸡随鸡”这四个字啊……
“总之,以后,我在高原工作!我怕农场的动物,所以要住在我家!”她宣布。
“那我呢──”
“你回去管你的菜园湾。”
“我们是夫妻耶……”岂能这样相隔两地?
“所以,你要定期来看我。一个礼拜至少两次,你如果不来,我就当你是逃夫,我会──”
“会怎样?”他打断她。等着她说,会回农场找他,回他身边。
“我会……”她顿了顿,眼波流转,想到好点子般,说:“我会写诗给你──”
终曲
逃夫!
你知道我在说谁
我不是个悍妻泼妇
我不会抓你
你最好自己回到我身边
马上!
陶垚农后来才明白,妻子所谓写诗给他,是这么一回事──弄得菜园湾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个“逃夫”。
“爸爸!”儿子陶可为走出主屋,站在露台上的阶梯口,看他刷洗石墙上的文字。
“爸爸,那不是姑姑留给姑丈的图画吗……爸爸为什么要擦擦……”陶可为歪着头咕哝地问。
“姑丈已经看过了,可以把它擦掉。”陶垚农笑了笑,继续努力地刷洗。“可可要不要帮爸爸的忙?”
“好啊!可可来帮忙……”陶可为蹦蹦跳跳下阶梯,拉起塑料水管,小手压住手枪式喷嘴,一用力,水雾朝父亲身上猛喷。
“好了、好了!可可!你越帮越忙……”陶垚农抱起儿子,拿开他手上的喷嘴。
陶可为浑身湿淋淋,呵呵笑着。“好好玩喔……爸爸──”
“陶垚农!”一阵叫声传来。
案子俩一起往石阶下望。
宇妥从一辆吉普车驾驶座跳下,啪嗒啪嗒上楼梯。
“妈咪!”陶可为高声叫道,挣月兑父亲的怀抱,跑向宇妥。
宇妥抱起儿子。“怎么湿淋淋地?”纤手抚抚儿子的小脸。
陶可为笑嘻嘻地说:“可可帮爸爸喔……”
陶垚农走下来,吻一下妻子,说:“妳回来了──”
“你还敢说!”宇妥打断他。“今天是可可三岁生日,外公和爸爸妈妈在高原上等着帮他庆生,你不带他回去,还在这边做什么!”
陶垚农一愣。是啊,儿子今天满三岁了。当初妻子生产,他不在她身边,所以一直对儿子的生日有着浑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