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说:“宇妥姊,我妈妈做了栗子点心,要我送过来给妳吃。”
“嗯。谢谢你,余联。”宇妥微笑看着男孩。
余联是宇妥家附近的余家长子,一个体贴、懂事的十二岁少年。宇妥摔伤以来,受到余家不少照顾。
“也跟你妈妈说声谢谢。”宇妥掀开圆桌上的餐盘。
余联回道:“妈妈说,希望宇妥姊早日康复就好。”
“会的。大家这么照顾我,我一定很快就会好的。”宇妥拿起一块栗子塔,咬了一口,笑容满面。“好好吃喔──”
“嗯……那个……”陶子墨看着余联,支支吾吾地开口:“我也可以吃你妈妈做的点心吗……”
余联友善地瞅着陶子墨。
陶子墨突然不好意思起来,玩着手指,说:“我已经好久好久没吃过妈妈做的点心了……”
陶垚农一震。“子墨──”
余联的嗓音先一步传出。“那妳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妈妈做了很多,我们可以一起吃。”
“可……可以吗?”陶子墨一脸期待,看向陶垚农。
“去吧,小桃子。”宇妥拍拍她的手臂。
陶子墨依旧看着陶垚农。“可以吗,哥哥?”
陶垚农闭了闭眸,点点头。“别给人家添麻烦。”他交代。
“我知道了,哥哥。”陶子墨欣喜地笑了,旋身转向余联。余联对她一笑,牵起她的手,往长堤步道走。
宇妥伸手拉着陶垚农坐下。“小桃子,交了新朋友……”
陶垚农握着她的手。“我得找个时间,好好跟子墨谈谈。”
宇妥靠着他的肩,望着两个孩子走远的背影。
第九章
时间大概过了一年多。
宇妥的身体算是康复了,但仍需持续复诊。这几百个日子,她一直住在高原,陶垚农从每天上高原看她,到三天一次、五天一次、一个礼拜一次……最后变成一个月一次──她越恢复健康,他就越忙,他们见面的时间间隔渐渐拖长,对彼此的思念也越来越深。今年,他送来第一颗成熟的水蜜桃时,他们决定结婚了。
在宇妥的外公和父母的坚持下,他们的婚礼将于龙鳞湖畔举行。宇妥的外公和双亲对于宇妥在农场受伤的事,相当耿耿于怀,甚至有那么点不谅解陶垚农,以至于这场婚礼,陶垚农完全没有主导权,但尽避他只能当个被操纵的新郎,他还是觉得很高兴。
“再过一个小时,妳就是我的妻子了。”陶垚农打破了婚礼前,男女方不能见面的习俗,趁大家都在湖畔会场忙时,偷偷进入宇妥的房间。
宇妥穿着一袭手工缝制、丝绣红玫瑰的贴身白礼服,长发梳成大髻罩了珍珠纱网,既艳丽又典雅。她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女神般,慢慢转身看见他。
“你怎么上来了?”她惊讶地瞧着门外。“如果被外公发现──”
“别担心,大家都在湖畔忙,没人见着我进来。”他抱住她的腰身,忍不住她红唇的诱惑,深吻她一记。
“陶垚农!”宇妥推开他的头,颦蹙眉心。“你吃掉我的口红了啦──”
“妳不用口红,就够美了──”陶垚农抚她的眉心,又啄吻她。“别皱眉,今天可是我们的大日子。”他将她拦腰抱起,走到露台外。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龙鳞湖畔的岩石上,停了几只大鸟,那是高原吉祥鸟──鹤。一个结满彩带的热气球已经升起,上头有她和陶垚农的名字,那是父亲宇亮飞的点子──礼成后,让她和陶垚农坐热气球升空。一群小孩子穿得像天使,各拿一种乐器,演奏着轻快浪漫的乐曲。她看到外公和双亲穿着正式礼服,就定位了。
“幸好我们的证婚人不是老太爷。”他说。
宇妥瞅他一眼。“你还说!听说当初老太爷帮你安排的对象是婕……”
陶垚农挑眉。“妳怎么知道?!”神情有些惊讶。
“当然是有人告诉我啊!”她捏一下他挺直的鼻。“听说,你跷了那一场相亲,你也太不给婕面子了──”
“因为我看到了妳。”他深情地看着她,说:“我跟多婕早就知道彼此,如果真的有意思,根本不需要老太爷介绍,那天,我是想去推掉的……”
“是这样吗?”她质疑。
“当然是──”
“当然不是!”她打断他。“你难道不是想,这是老太爷用心良苦安排的一个机会,而且婕是如此完美的女子,即使你们彼此没这个意思,只要不排斥,感情还是可以慢慢培养,细水长流……总有一天,你们会爱上对方!”
陶垚农心头一跳,她说中他当初的想法。“不,那是不可能的!”他脑海一转,强调道:“当时我遇见了妳。我连自己是怎么走出那片美丽的玫瑰花海,都迷糊了,我的心魂早被妳勾了去……”
她笑了起来。“你真像个呆子!”他去相亲那天,一切行动都被苏林女乃女乃瞧见了,就是这样,事后,苏林女乃女乃才跟老太爷商量,派她下高原……那两位长辈,根本故意设计他们在一起。
“为什么是我呢……”她呢喃了句。
“嗯?”陶垚农没听清楚。“妳说什么?”
她用力吻他一下。“我说──你真幸运!”对啊,两位长辈当初的安排,完全站在他的立场,莫名其妙就派她下去,而她──她竟也爱上了他。别的不说,光他是搞农牧场的这点,在以前,她便不可能爱这样的人……现在,她要嫁给他了,能说他不幸运吗?
“我知道,我是最幸运的男人──因为有妳。”他回吻她。
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他们一起转头望向房里,再互相凝视。
“被发现了?”
“时辰到了?”
“哥哥,你在里面吗?”陶子墨的声音终止他们的猜测。
陶垚农抱着宇妥离开露台,回卧房里。
“我可以进去吗……”陶子墨的嗓音听起来闷闷地。
“进来吧,小桃子。”宇妥坐回梳妆台前,朝门外应声。
陶子墨推开百叶折门,进入宇妥的卧房。
“怎么了?”宇妥看着陶子墨。再过几个月,这女孩就要满十岁,少女的轻愁似乎提前出现在她清秀甜美的小脸上。
陶垚农皱起眉,盯着妹妹,感觉不太好。
“哥哥……”陶子墨抬眸对着陶垚农。
“嗯?”陶垚农谨慎地应了声,拉起她的小手,往窗边的午睡沙发落坐。“什么事,妳说吧──”他舒了口气,几乎知道妹妹会说什么,而他也做好准备了。
陶子墨低着头,说:“为什么爸爸妈妈还没回来?”
陶垚农沈下脸,握住妹妹的手。“子墨──妳听好,哥哥只跟妳说一次,但妳要永远记得……”
陶子墨点点头。
陶垚农道:“爸爸妈妈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陶子墨瞅住他,急言:“今天是哥哥的结婚典礼,我提前写信跟爸爸妈妈说了,为什么他们赶不回来?”
“不是赶不回来,”陶垚农竭力使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平声静气,黑眸定定对着妹妹泛着泪光的双眼。“是不会回来,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回来了──”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封信。
“这不是我写给爸爸妈妈的吗……”陶子墨抖着嗓音。“哥哥没有帮我寄出去……难怪爸爸妈妈不知道哥哥今天结婚,不回来……”她几乎要哭了。
陶垚农将她搂进怀里,哑声说:“爸爸妈妈当然知道哥哥要结婚,只是他们永远不会回来,妳懂吗──他们死了──”
“你骗人!”陶子墨用力推开陶垚农,瞪大眼睛,激动地说:“我写信给爸爸妈妈,他们都有回信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