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完呢!燕姝抄起一根木棍,使尽吃女乃的力气往他背脊猛击,但……木棍立刻应声断成两截。她又急忙取饼一块石头丢他后脑袋,可……石头碎裂。天呀!这个人是铜墙铁壁吗?
燕姝抱著包袱又开始逃,但这次是原脚印的回头路,如果可以抢到那匹马,或许她还有活路。
迟风迅速以内力“清”眼睛。见鬼了!他居然中了这最幼稚的粉末和蔓藤圈套!白痴都能避开,他风狼却掉入,而且还是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这不是毁了他的一世英名吗?
“啊!”他用力一吼,蔓藤连著粗枝干应声而倒。
妈祖娘娘,观音菩萨救我……燕姝不停地祈祷著。
猛地,一股强烈的力量由背后撞来,摔得她眼冒金星,痛不可当,只听见一抹极端愤怒的声音在她耳旁说:“你跑得掉的话,我他女乃女乃的李迟风三个字就让你倒过来写!”
迟风整个人压住她,眼睛仍觉难受,但已恢复视力。燕姝则趴在地上,枯乾的叶片刮伤她的肌肤,口中沾满泥土味,全身的骨头几乎要崩散了。
突然,马车的方向有人影晃动,并且呼喊,渐渐传入林中,“燕姝,你在哪里?快回答我,你还好吗?”
是俞平波!他怎么会来?莫非翁家晓得她出事了?
这下子,燕姝又有了力气,但一只大手却堵住她的嘴,也差点封住她的呼吸。
“别出声,否则我就一掌劈了你!”迟风低声狠戾地说。
俞平波的马慌乱的转著,他本来因为那首“归闲二十韵”被翁珮如拿走,所以又连夜抄了一遍,想在回福州前交给燕姝。却没想到沿著马车的轨迹而来,竟遇上佳人遭劫的景象。
“燕姝!你在哪里?”俞平波难掩焦虑,往树林的方向搜过来。
燕姝挣扎著,不再管迟风的死亡威胁。而且,她宁可死在俞平波的面前,也不愿死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终於找到机会了!燕殊用力一口咬了迟风的右手,但同时,迟风的左手捏住她的颈部,让她感到一阵锐痛,眼前一黑,人就昏死过去了。
迟风仍继续盯著那找人的陌生男子,而身下的躯体变得十分柔软。若她不是王伯岩的妹妹,仍有利用价值,以她制造的麻烦,早死好几遍了。
对他而言,死人很简单,但没想到要“活”一个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竟会弄得他灰头土脸。
缓缓地,一阵香味入鼻,由她身上传出的幽幽的芳馥,如夏日初开的茉莉,有种似催眠的宁神作用。
“燕姝,你在哪里?”远处,俞平波仍嘶声力竭地叫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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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姝梦见自己在一块巨石上,四周是一片茫然大雾,没有边际,不知是峦峰、大海或孤寒云端。
她觉得人很疲累,眼前交织著幻象。朦胧中,感觉有利爪丰羽的大鹰飞扑,有厚毛尖齿的灰狼跃近,来回地拂触她,但她却一点也不惧怕,因为那禽兽的野性中,竟有人的温柔感觉……
她想沉溺,也想清醒,一遍又一遍地挣扎,直到尖锐的嚎声响起,才让她真正睁开双眼。
石壁,累累中混著草茎和谷粒,触目所及皆是。
举起一臂,她却发现自己全身酸痛,是打她出娘胎以来从未有过的痛。勉强转个头,终於和一对冷冷的黑眸相遇,她顿时记起一切,是那个拐骗她的人!
他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继续搜她的包袱,甚至把所有的锦囊绢袋都打开来闻一闻,再丢散一地。
“你要做什么?”她开口问。
“除了那些差点弄瞎我的粉末外,有没有可以烤野猪的香料?”他粗声问。
“那些都是薰衣和脂膏用的,不能吃。”虽然这不是她真正想知道的问题,她仍回答。
迟风瞪著她,彷佛一切都是她的错!
他正要走出石屋时,燕姝又叫住他,“你为什么要劫持我?是为了钱吗?我是个孤女,什么都没有……”
在她昏迷一整夜时,迟风已经转了很多心思。外面搜索的人似不愿轻易放弃,他被逼困在此地,也使得原先的人质计画有了意外的改变。
“我先问你,昨天在林子裹不断喊你『燕姝』的人是谁?”他霸占著整个门口,脸色不善的质问。
昨天?那已是昨天的事了?她喃喃说:“找我的人是福建总兵俞大猷的儿子,他所带领的就是有名的俞家军,他们晓得我失踪,必会全力追查,我劝你赶快放我回浦口,免得酿成大祸。”
比他想像的还糟糕!迟风的脸果然垮了下来,他诅咒地说:“怎么会去惹到俞大猷呢?这混蛋翁炳修竟然没告诉我!他若想黑吃黑,我一定要烧光他的祖宗八代!”
“你……认得我舅舅?”这回轮到燕姝变脸了。
“当然认得,否则,他怎么会乖乖的让我们带走你呢?”他又恢复一贯的桀骜表情。
“为什么?”燕姝想不透,舅舅真会卖她到妓院吗?
他不发一语的转身走出去,石室里的光线又变亮了。
他又在玩把戏了,爱说不说地将人逼疯,再猛下毒手。可他再狠,也狠不过严鹄吧?
燕姝强迫自己起身,露出的手臂上皆是青青紫紫的瘀血。她没有闲情自怜自艾,只慢慢的踏到外面。
石屋外是巨树围绕的空地,中间有火堆,木架上黑糊糊的东西正冒著烟。她蓦然想到,梦里的尖嚎声必是来自这挣扎至死的野猪。
身体的不适,加上欲呕的感觉,让她奔到林子内尽情的吐出一些胃里的酸水。在清理完自己后,往四周看去,都是同样浓浓无底的绿。唉!他连监视她都不必,横竖她也逃不掉。
忽地,“嗖”一声,凉凉的东西由她耳旁飞过,几步之外,血液飞溅开来,一条浑身青翠的蛇被一把刀封住七寸处。
“你自以为是观音,蛇就不咬你吗?”迟风走过去,拔出那刀,臭著脸说:“你现在站的方圆数里内,就有几百条会令你致命的毒蛇。”
他用芭蕉叶擦拭蛇血,再回到空地继续吃死猪肉。
两头都是惨不忍睹的尸身,血肉模糊……
多时来的焦虑、恐惧和疲累,瞬间击溃燕姝一向冷静自持的个性,她血气上冲,浑身颤抖地说:“我宁可被千百条毒蛇咬死,也不愿你来救我!反正跟你在一起也是死路一条,我死也不会让你带到妓院的……”
“谁说我要带你去妓院?”他停下咬猪排的动作。
“是丽花,你那同党亲口说的!”燕殊恨恨地回答。
迟风丢掉手中的肉,眼睛眯起,看不出情绪。
今日的她,不同於初见时身著胭脂红的惊艳,但那一身镶绿边的白衣裳虽已脏裂大半,仍无损她如金丝燕般的清灵可爱。慢慢的,他的唇角浮现一抹邪恶的笑说:“哈!御赐观音当妓女,这倒是一棵绝无仅有的摇钱树。我保证你三天之内一定顾客盈门,成为东南地区的第一花魁!哈!”
燕姝从未受过这种奇耻大辱,一时愤恨难当,差点喘不过气来,“我……我宁可立刻死在毒蛇的尖牙下……”
她不只说,还大步往最黝黑茂密的林子里冲去,此刻,那纠缠粗结的藤蔓,真像一条条正朝她吐信的大蛇。
她尚未到达,凉凉的“嗖”声又比她快速,亮晃晃的刀倏地钉在她面前的褐皮大树上。
“我们这种人还有另一套做法。”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是一种更恶劣的语调,“当我们遇见良家妇女,会先带到荒郊野外,剥光她的衣裳,好好地玩她一下,再卖掉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