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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个季节 第25页

作者:言妍

“你们这些男生,竟然这样批评老师?”她不禁摇摇头。

“我没有批评她,只想强调一件事,当我说爱你时,既不天真也不幼稚,而是以一个成年男子的心来待你,我脑中想的全是要娶你及与你长相厮守的事。我不是一直都很努力吗?我试著融入你的生活、接受你的想法,拚命赚钱……我做了那么多,如果你再不感动,那就真是太铁石心肠了。而我呢?恐怕只会做到老、做到死,永远可怜……”

桑琳站定,看著他期待的眼眸,叹口气,又继续往前走。

远远的大楼有一座钟,标明此刻是深夜三点十分。两人都不觉得累,因为他俩的心在拔河,赌的是人生,一旦下了注就收不回。

大楼虽然栋栋都是漆黑的,但有些二十四小时的店却给了他们温暖及光明,陪他们在这漫漫长夜倾谈著、辩论著。

有电话亭时,他们会拨杜明峰的号码,而他会在电话那头说他们疯了,最后再加上一句医院没事,叫他俩有话慢慢讲,千万别自相残杀。

渐渐的有地工、有些车陆续出现,天不再是沉沉的墨黑,东方出现了淡淡的霞影。他们经过一座公园,和晨跑的人打著招呼。

突然,桑琳扶住一棵树,接著脸都皱了起来,“我的小腿抽筋了!”

走太久的结果是好痛好痛!她紧抓著林世骏的手臂,那痛似乎要撕裂她的肌肉般。

“坐下!”他安置好她,将她的腿伸直,扳开脚掌。

“好些了。”她虽这么说,泪水却已挂在眼角。

“早告诉过你,教书的人要多按摩双脚。”他蹲在她面前,手指轻轻按著她的小腿肚,一圈又一圈,缓和著那僵直的感觉。

他的手带著粗糙,赤果地滑过她的肌肤,感觉像一团火,燃断了所有疆界与障碍,只剩下他们彼此间的亲密。

她抬起眼看他,他也正凝望著她,眼眸内只有纯真的爱。没错,她曾经动心、曾经萦怀,她知道自己再也碰不到如此心意相属的男人,她能让他愁怅而去,悔恨以终吗?

她伸出手,模著他的脸颊说:“阿骏,这不只是玩火,你要想清楚,那火焰虽然灿烂美丽!却可能会将我们焚得尸骨无存。”

“我知道。”他说的斩钉截铁。

“这也不只是掘一口井,享受那甘醇的水,事实上,那结果有可能是足以埋葬我们的地狱深渊。”她又说。

“我知道。”他仍然言简意赅的回答。

桑琳再也无法说什么,只能扑到他怀里,像女人对她所爱的男人般的依恋和顺服。

林世骏激动地拥著她,她的娇小在他强壮的胸前,多像是个易碎的瓷器。他吻著她带著花香的发,眼角不禁微湿。

天已大亮,他们整整走了一夜,穿过半个市区,才做出决定,她将不再抗拒。

☆☆☆

罗凤秀动手术后,呼吸方面受到影响!常需要靠机器辅助。两个月后又不幸得到肺炎,治疗速度极慢,不时陷入深度昏迷,医生都提醒桑琳要有心理准备。

六月底,罗凤秀因一口痰除不去,呼吸衰竭,结束了病痛折磨的生命。

桑琳悲痛已极,就算不管那无解的身世之谜,她仍是桑琳唯一知道的母亲呀!

母亲疼她爱她,是她过去和未来的一座桥,如今桥断了,相视皆茫然。

“现在我才是真正的孤儿。”她像个小女孩般的说。

林世骏却设法替她盖一座新的人生桥梁。他因为有处理爷爷丧事的经验,所以大小事都由他安排,虽然对外声称他是罗凤秀的乾儿子,但仍有几次被不熟的人误认他为女婿。

他和桑琳的恋爱谈得很隐秘也很低调,在这件事后,两人的默契更好,将他们的缘分当成是命中注定的。

杜明峰是了解内情最多的人,对这段师生兼姊弟恋,他抱著爱护及祝福的心情,没事就警告林世骏,“你给我好好待桑琳,若她有一点委屈,我一定饶不了你!”

“那我八成是神智不清了,你就算杀了我也不冤!”林世骏开玩笑地回答。

另一个知道的人是吕云,她则是持保留的态度,不赞成也不反对。还当著林世骏的面说:“我看你最好再去做一下心理辅导。”

“花钱叫人听我的童年?省省吧!”林世骏一口回绝。

吕云是结过婚的人,想法比较实际且深入,她曾私下问过桑琳说,“你和他……呃!有没有『性』……关系?”

“你好无聊呀!”桑琳红著睑说。

“我只是要确定,林世骏不是只想找个年长的女人翻雪覆雨一番。”吕云怪声怪调的说:“若是如此,他找你就找错人了,你的经验搞不好比他更少哩!”

“拜托别用有色眼光来看我们。”因是朋友,桑琳也不生气的解释道:“我们和一般情侣没什么两样,你少拿出这种没见过识面的嘴睑。”

“先不说『外患』,你有没有想过『内忧』?”吕云仍不放过她,“你比林世骏大六岁。每个人都知道,女人是不经老的,三十岁以后就会开始走下坡。等你四十岁时,林世骏才三十四,你色衰,他正当壮年,难保他不会被年轻的女孩勾走。再来,还有更可怕的更年期,到时你根本满足不了他,怎么能保证说你们可以白头偕老呢?”

老实说,桑琳从没想那么多,因为,眼前就有数不清的问题要应付,他俩能不能结婚都成问题,谁还去管到了更年期时能否相守幸福呢?

总之,一旦豁出去,就只能硬著头皮大步往前走,过著类似没有明天的日子,数著太阳升太阳落,享受其中爱情的甜蜜罢了。

八月,林世骏回到洛杉机父母家,他们便开始尝起两地相思的滋味。

九月秋阳下,他们循著所能找到的资料,来到偏远山腰的一所孤儿院,打探有关桑琳身世的线索。

甭儿院淹过水、失过火,院长又换了好几个,二十七年前的相关文件早就残缺不全。新院长说:“你是弃婴,医院、社会局和卫生所都没有任何纪录,要找出你血缘的亲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你的父母主动想寻你。”

可若要寻,当初她也不会被随意丢弃,连一点蜘丝马迹都不留了。像古代,好歹还会有个玉佩、手环之类的信物,以备将来相认之用。而什么都没有,就是表示存心不要她,当这世上根本没有这个女娃儿的存在,所有的思念、好奇或内疚都不必有。

桑琳感到非常难过。

林世骏牵著她的手说:“你想出去走一走对不对?”

他们漫步在山林小径。台湾的秋天,虽然没有枫红叶落,但也隐隐有盛夏后的寂寥。

“你有我,所以此生永远不会孤独。”他看著她认真的说。

“我其实早就预知此次是白来的。”桑琳老实说:“我反而有点怨母亲,为什么她要说出这秘密呢?她不会就当我是她亲生的不就好了吗?”

“也许她希望有一天你的亲人会来认你。”他说:“不过目前请你忍一下,只能有我这个『亲人』了。”

本想让她破涕为笑,但她却仍然眉头深锁,“你有你自己真正的亲人,他们会反对我们的事情。”

“你放心,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做不了主的事,我会说服我的家人接受你。林世骏很笃定地说:“等我大学一毕业,我们就到美国,抛开一切人事的纷扰,就我们两个。”

“你继续读书,我做事赚钱,还顺便照顾你,就像现在一样。”她也很期待。

“不,你也读书,反正我们存了一些钱,暂时够两个人用了。”他计画著美好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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