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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回首阑珊处 第17页

作者:言妍

他也太没信心了吧?凭他的样子,就算是穷困潦倒,也能吸引几个痴情女吧!但为免不必要的误解,雅芯沉默无声,让这句问话自动地消弭在空气里。

到了该转弯的巷子,雅芯指着路线。当他看到还亮在黑暗中的“妙妙”两个字时,有些惊讶,她不等他问便说:““妙妙”的园长是我妈的好朋友,我就住她家。”

在她要下车时,叶辛潜突然问:“你对我有没有『克莱朗博综合症”呢?”

他是在开玩笑吗?她才不会以为他暗恋她呢!

确定他带有笑意时,雅芯也轻快地回他,“拜托!你虽是万贯家财的小开,我也不差呀!我爸爸是纽约的名医,我们彭家在纽约也算颇有声望,倒有可能我表现出一点善意,结果某男以为我暗恋他。嗯!我应该再查查医学文献,或许另有一个什么综合症喔!”

叶辛潜笑了出来,如一股暖流,传到她的心里。

这个夜晚太奇妙了,原本两个针锋相对及互不相容的人,竟有和平相处的一日。其实,他也不是怪人,而他也体认到她不是淘金女,相互了解的快乐,漾满她的心田。

走进大门内,雅芯有种头重脚轻的昏眩感,这是今晚快乐的副作用吗?

而叶辛潜在车内,则一直想着那两种关于“暗恋”的综合症……

第五章

迷惘

总以为,这样的自己是对的,但转眼间,一种陌生的清楚思绪,却让我发现,是与非的论断是如此的模糊不清。

“我对二厂的百份之五十绝不放弃,你们任何人都不许动!”叶辛潜用力地拍着桌子,太阳穴青筋微凸。

“普裕”的大会议厅内闹得如同市场,会已开了数小时,外头有警卫,闲杂人等不能进出,总裁和股东们都如关在鸡笼里的鸡,开始有自相残杀的倾向。

“我们大家是生死与共的,你怎么能那么自私?留个百份之五十,只用一半来救一厂,对我们根本没有用!”章立彬气得几乎要踢倒椅子。

“反正“普裕”的危机又不是我的错,我能拿一半出来,已是仁至义尽,难道还要我和你们同归于尽吗?”叶辛潜火大的吼着。

鄙东们分成两派,有人站在章立彬那边,想保住全部的投资,也有人站在叶辛潜那一边,想说能拿回一部分就万幸了,因此,会场又开始吵了起来。

“表哥,你别这么留一手,我们当然就不会全军覆没……”章建哲说。

“而他根本忘了,他“那一手”也是我们章家的,他从来没资格拿!”章立彬叫嚣道。

“胡说八道!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本,是他在章家赚的每一分血汗钱,你们才是没资格动!”叶辛潜也倔强地说。

“你父亲?哈!叶家有什么本?不过是贫民窟来的穷小子,若没章家,他什么钱也赚不到。“普裕”的钱没有一分是属于你们叶家的!”章立彬残忍的说。

“闭嘴!”章立珊扶着痛得欲裂的头,瞪完弟弟,再对儿子说:“阿潜,不管怎么说,我们都要齐心合力的救“普裕”,它倒了,对你也没好处,不是吗?”

“他才不这么想哩!“普裕”倒了,他正好乘机起来壮大叶家,把我们章家一举歼灭,你们都真的看不出来这小子的恶毒心肠吗?”章立彬更大声地攻击。立彬,我们就事论事,何必做人身攻击呢?”也是股东之一的姜文理连忙劝他。

叶辛潜把椅子用力一推,气冲冲地走出去,因为再不离开,他说不定更会一拳揍到这个他叫舅舅的脸上!

金钱真会扭曲人的面目吗?或者,他们生于长于这富贵之家的人,早就已经被扭曲,而不知真实为何物了?

他已经提出理由及方案,解释为河要保留二厂的百份之五十,尽避会使“普裕”的规模大幅缩水,但至少风险最小,可他们为何非要放上全部的筹码,要赌个大家你死我活呢?

他的掌重重地打在墙上。

会议室的门又开了,章立珊跟着出来说:“阿潜,你为什么就不妥协?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那么僵呢?”

“是我僵?还是你们僵?”叶辛潜依然情绪激动,“妈,你知道一厂上下游的亏损有多严重吗?如果不留后路,我们连一块砖、一片墙都拯救不了。”

“这点我就觉得你太武断了,你舅舅在商场上比你久,经验比你多,他的判断会不比你正确吗?”章立珊说。

“如果判断正确,如何会有今天?”他冷笑地道。

“会有今天,也不全是他的错!”章立珊说:“反正我们要尽全力救章家、救“普裕”,否则,我们有什么脸面对你在天之灵的外公呢?”

叶辛潜看着她,突然问:“妈,你虽嫁给爸爸过,但从来没认为自己是叶家人,对不对?”

“我从没嫁进叶家,是你爸爸入我章家门。”她态度冷硬地回答。

“那你一生中最遗憾的事,大概就是替姓叶的生下一个叶家小孩吧?!”他低低的说。

“不!我从来不后悔生下你!”她顿一下说:“只后悔没有坚持让你姓章,这是我最错误的让步。”

“我却宁愿自己姓叶。”他淡漠的说。

听到这话,章立珊又火了,“无论姓章姓叶,你都是要以章家为中心,你舅舅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妈,我是个人,不是工具。”叶辛潜用疏远的表情说:“我相信外公若活着,一定会赞成我的做法。”

他还是不愿意有一丝松动!章立珊望着远去的儿子,对着后面走来的人幽幽地说:“这孩子的个性,比他爸爸还顽强乖僻!”

“只怕他再坚持,会惹出麻烦。”姜文理说。

“什么麻烦?你听到什么了?”章立珊紧张地问。

“什么都没有,只是感觉。”姜文理皱着眉头回答。

章立珊轻枕在未婚夫的肩头,一辈子里,金钱财势是令她最有安全感的东西,如果章家倾塌了,她还能活下去吗?

叶辛潜坐在车上,仍无法平复情绪。当他看到那尚沾有一点渍印的地毯,不由得想到雅芯叙述她那爱车成癖的父亲时的表情。

没错,有的人活着,习惯把物品当人一样的爱惜,却将人当成物品般地去糟蹋,比如他自己,以他身为天之骄子的高傲,不也犯过许多冷酷的错误吗?

突然间,他好想见见雅芯,和她谈谈,在她的范围之内,都有一种能令他忘却世俗烦恼的奇妙效果。

回到信义区的家,警卫都讶异他的早归。

办公室里不见雅芯,只有高荣美和一个老同学在聊天。她见了外孙便说:“我们正在商量要去哪里开同学会呢!”

“哇!几周年了?”叶辛潜笑着问。

“从二女高毕业,已经五十五年罗!”两位老太太同时回答,还笑得像小女孩一样。

他看看桌上一迭旅游资料,给了一点建议,再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咦!怎么不见彭小姐呢?”

“她今天请病假,说是感冒,可能是前几天工作太累了。”高荣美说。

靶冒?必是那天淋雨的结果了!

叶辛潜知道自己没有过度关心员工的权利与义务,但他就是忍不住会忐忑不安,彷佛雅芯淋雨是他的错,另一方面,他也好想见她,所以在尚未考虑清楚前,他就已换上家常服,开车往大安区的方向出发。

午后的“妙妙音乐园地”,有很多家长和孩子进进出出。叶辛潜很努力地找到停车位,走了一段路才到门口,他此刻一身休闲装和牛仔裤,已没有西装笔挺的老成严肃,单纯是个年轻帅俊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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