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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首阑珊处 第16页

作者:言妍

叶辛潜坐在高荣美身后,半军师地替她的牌出主意,而另一半的他呢?却穿过白亮的灯,看着指挥茶水饮料的雅芯。她今天身上是淡粉色的洋装,头发极有层次地垂下,比以前都有流行的味道,但那聪慧的气质仍令她与旁人不同,永远像盏吸引他眼光的聚光灯。

她的存在,不管是否在眼前,对他而言都是困扰。但让她走,却又不太对劲,因为他已习惯在回家时,闻到她留下的气味,感受她白天在这屋子里的种种活动,像厨房、客厅、浴室、饭厅……只有他的卧室,她不曾驻足。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就是能感觉,那冷冷清清的蓝白寝具中,没有她的流连。

“怎么?你跟那小助理分手了?”章建哲攀着他的肩说:“才几星期就厌倦,她是中看不中用吗?”

“别胡说八道,我从不和员工牵扯。”叶辛潜白他一眼说。

“那天我和曾如菲都看见了,她的眼睛好绿呀!”章建哲说。

“我说没有就没有!”叶辛潜瞪着他说:“你也不许去惹彭小姐,阿嬷好不容易有个称心的助理,你若搞砸,就由你负责!”

章建哲嘿嘿几声,雅芯正好走过来,站在一段距离外对高荣美说:“老太太,没事我就走了,免得太晚搭不上车。”

斑荣美牌模顺了,开心地说:“辛苦你了,现在天黑又下着雨,你确定不留一夜吗?房间多的是。”

“不了,我明早还有课。”雅芯目不斜视地回答。

斑荣美点头后,雅芯就穿上鞋子和外套,没再招呼谁,默默地离去。

章建哲闲闲地说一句,“彭小姐在台湾没亲没戚的,到底要回哪里去呢?”

这触动了叶辛潜的心事,他不也日日在思索这个问题吗?这时,外面响起几声闷雷,雨有下大的趋势,彭雅芯走时似乎没有带伞……章立珊打牌打累了,就到楼上去休息,由章建哲代替。叶辛潜则脚不听使唤地走到车库,将奔驰车开出来。

很快的,由细雨斜斜的车窗外,他看到独行在小巷间的雅芯。

他停住车,按下车窗对她说:“我送你回家。”

雅芯没料到雨会这么大,头发和衣服都半湿了,在这一雨成冬的秋夜,滋味不甚好受。当她听到叶辛潜的叫声,又见到宾土车时,吓了一跳,直觉反应说:“不必了,公车站牌就在前面。”

“现在下雨了,公车还不知道多久才来呢!”他吼着。

雅芯没等他说完,就继续向前走,她可不想为了一点干爽而又惹了一身麻烦。

她跨入骑楼底下,他一直慢慢地跟,到站牌下后,又随她一起停住,然后连头都伸出窗外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有一、两个夜行的路人望过来,雅芯走近些,低声说:“这不是雇主和员工该有的接触。”

“去他的雇主员工!”他一下子失去耐心,声音放大,一副要闹事的模样,“你不上车,我就不走!”

旁边已经有人预备要看戏了,雅芯看着车里女乃油色的地毯,发亮的深灰色皮革,仍是摇头说:“我现在又脏又湿的,不怕毁了你昂贵的车吗?”

没错,座椅会沾染潮气,地毯会有片片污黑,这是很令人受不了的结果,但叶辛潜开口的竟然是,“管他的!反正洗洗就好,车子不就是用来载人的吗?再不上车,围观的人会愈来愈多,也许警察也会来喔!”

就算是虎,她也非骑不可了。雅芯低,把不干净的自己塞入漂亮清香的椅座中,脚底立刻散渗出一圈湿印子。她自我调侃地说:“我老爸也有一辆类似的车,是BMW,他宝贝得要死,天天擦拭。有一次,我骑脚踏车入车库,不小心刮了一道痕,他痛苦得像天要塌下来似的追着我猛打,直到我妈扬言要报警为止。”

“男人和车的感情,就像孩子和他的玩具,很奇妙,或许你们女人不懂。”他将车子驶入车流。

“懂或不懂,都觉得很生气。”雅芯说:“后来有一次,我妈急着出门,非开BMW不可,结果在某个环状公路被大卡车擦撞,人没事,但BMW的右前门却整个凹陷,我爸居然对我妈说,下回干脆死死算了。”

“这就有点过分了,我绝对不会这么严重的。”他说。

“是吗?我常听司机说你如何爱车成癖,为了奔驰,你做过许多不近人情的事。”

“最糟的一次,就是个女记者吧!她的鞋弄脏了我的车,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半途赶她下车,不过,这可没像你爸爸那么可怕吧?”他说。

“现在我也弄脏你的车,你要赶我下车吗?”她打趣的问。

“会赶我就不载你了。”他看她一眼回答。

紧张的情绪过去了,彼此之间没有以往的火药味。雅芯突然起了一种顽皮心态,“那好,反正地毯都要清洗,不如来擦干净我的鞋。”

女乃油颜色更污浊了,叶辛潜看过去,心没有滴血,是因为踩踏的人是雅芯吗?此刻,尽避她湿淋淋地,一身狼狈相,但仍如水晶极品般清新美丽。如今回想起来,他对那名女记者也太刻薄了,人都是活生生有感情的,车再好,也不过是无知无觉的物体罢了。

想及此,他带着一抹笑说:“反正我的椅套也要洗了,你干脆拿来擦干衣服好了。”

闻言,雅芯真的不客气地扯下那些有精致蕾丝的椅套,不一会儿,整个车内乱七八糟的,完全失去原有的豪华美丽。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对不对?”他笑出来说。

这一笑,反而让雅芯收敛,她是怎么回事?竟疯疯癫癫的,一定是她太累了。忽然,她想到什么似的说:“你要送我回家,你知道我住在哪儿吗?”

“你的数据上写得很清楚,在大安公园一带。那里我并不陌生,因为那是章叶两家的起源地。”叶辛潜说。

〔你住饼那一区吗?”雅芯问。

“没有。我出生的时候,有钱人全在阳明山和天母,后来东区兴起,现在又是信义区,我们跟着涨价的地皮跑。”他回答得倒不少,“钱就是我们的方向,永不回头!”

两旁霓虹闪烁的商店一直往后退去,红绿灯在雨中渲染着色彩,也映到地面上,形成城市夜雨的特殊风情。车里的人像身处在一个斑斓缤纷的梦境中前进。

雅芯眨眨眼,终究忍不住要问:“你送我回去,不是违反了第一条不可牵扯的戒律吗?”

“你以为这一送,我们就会彼此吸引,陷入不可避免的恋情中吗?”他的语调中带着嘲弄意味。

“我才没有这个意思呢!”她讲道理地说。

“是吗?你们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以我这样小开的身分,只要表现出一点善意,就认为我会爱上她,我已经有太多次这种经验了,真是不胜其扰。”

雅芯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竟有隐隐的心虚。她从没在乎过他小开的身分,但若说没为他心动的话,连她自己也不能信服。

于是,她用一种很正经的分析来掩饰情绪说:“讲女孩子都这样就不对了!或许有些女人是比较爱幻想,严重者,在医学上还有个名称叫做『克莱朗博综合症”,那些病患执意相信一些地位崇高或具有专业资格的男子在暗恋自己,是需要接受治疗的。”

“哦?我还不知道那是一种病呢!”他笑笑说:“我常想,若此刻我一文不值,会有多少女人愿意理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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