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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太阳之女 第14页

作者:言妍

“芷乔,别疯了,我们走吧!”芷丽停下来说。

芷乔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脚颤动一下,背后立刻沁出冷汗。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芷丽拉住她说:“妳看,来岸边的人不是情侣、同性恋、流浪汉,就是爱做怪的青少年,我们干嘛和他们寻刺激呢?”

“好吧!我们回去。”芷乔终于放弃。

她们辛苦地赶回桥上时,烟火已经接近尾声了。

墨黑的夜,烟花的缤纷色彩特别耀眼,不断放大跌落,海水也沾染了瞬息闪烁的流金。

芷乔的注意力不在天边那场摒人气息的热闹。她往下望,是深不可测的大海:令人脚底发麻。

那女孩跳下去时是什么心情呢?芷乔恍憾有些感应,一种熟悉的恐惧,突然芷丽拉她一下说:“靠那么近是很危险的。”

“很难想象,这种景象还不能阻止一个人死的决心。”芷乔退后一步说。

“可不是。听说金门大桥的死亡人数到九百九十几的时候,有关当局就不再发布消息,免得有人想创一千名的纪录,造成自杀风潮。”芷丽说。

“事实上也超过一千个人了。”芷乔说。

“妳又怎么知道了?”芷丽问。

“我……我看新闻的吧:”芷乔搪塞说。

又是一个巨大的蓝、紫、红繁花烟火,群众拍手叫好。芷乔不经意往右瞄,看到一个远去的身影,黑色头发,体格高瘦,沉稳的步伐与尚恩好像。

芷乔一下追了过去,躲过迎面而来的行人,不顾姊姊的叫喊。

尚恩,她终于找到他了!

盯紧那穿着灰色风衣的男子,芷乔气喘呼呼地挡在他前面,才要开口,就面对一双蓝色眼珠和希腊式高鼻子。

“懊:对不起,我认错人了。”芷乔用英文说,十分尴尬。

“没有关系。”那个人微笑说。

芷乔傻傻地站在路的中央。

“妹妹,妳发神经了?”芷丽看到牠的表情又说:“还是妳想到什么了?”

“没有。”芷乔黯然地说。

“这城市怪,这座桥更怪,妳一来就完全变个人,像梦游似的……”芷丽说。

姊姊的叨念渐渐被风吹远,芷乔心里想的是,若金门大桥上找不到尚恩,她就真的不知该到何处寻他踪迹了才相处三星期就那么难以忘怀,芷乔自己也无法解释。她只知道,再看他一眼,对牠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芷乔来到芷丽所谓的海很蓝、沙很白、路很弯曲的小镇。

那小镇在太平洋滨一个突出的忡角上,后面逼着险峻的山,所以房子都盖起伏不平的陵地,有的甚至架空到岩礁上,每天过着看海的日子。

“我敢打赌那个印第安男生一定隐瞒了什么,这次非要爸个水落石出不可。”芷丽在广场上停好车说。

“妳是说画室的彼得吗?”芷乔问。

“嘿!我都忘了他的名字,妳居然还记得!”芷丽扬扬眉说。

天是出奇地晴朗,海鸟一摹摹起落,有灰羽与白羽,在海潮和天地间自由地翔游,不必费力细数白沙,也不必费心计算时间,像无邪的孩子。

踏着斑驳的石阶,来不及欣赏两旁极具艺术风味的各个店铺,芷乔就随芷丽转得七董八素。

屋外有屋,路外有路,连树外也有树。

芷丽终于停下来,大声叫:“妳看,就是这里!”

手饰店、花卉店、镶框店、乐器店……芷乔眼花撩乱,在亮晃晃的太阳下,有的门面橱窗甚至反光,她根本不清楚要看什么:芷丽又拉她一下,这回她站到阴影处,眼前明暗交错,画布上的木女圭女圭就倏然出现了。

“太阳之女”直百立在白布中央,神情虔穆,带点遗世与哀伤,正是芷乔四年来一直面对的脸。

太像了!不只是它袍子的刻痕,眼睛的角度,太阳的项圈,脸颊的形状……还有那说不出的心情。芷乔当场就确定,画的木女圭女圭必是以她的木女圭女圭为蓝本。

“走!拿妳的偶人去和彼得对质。”芷丽指着她的大皮包说。

室内一排长相怪异的植物,垂挂的是彩色的干玉米,白褐黄黑相间。独特的熏草味刺鼻,空间占满了木雕品,墙上的昼都带着强烈的原住民风格,连框都是编织的。

“彼得!”芷丽往裹问叫着。

一个很魁梧的原住民走了出来,很平常的T恤短裤,只在发间绑一条十分鲜艳的彩带。

他原本木然不耐的表情,在看到芷乔后,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像猛然遇到鬼,五官俱夸张放大的样子。

“嘿!我带我妹妹来了,也带木女圭女圭来了,人证物证齐全,你敢说两个“太阳之女”不相干?”芷丽说。

彼得脸激出暗红,他的视线离开芷乔说:“有没有相干,我不懂,我只负责展示画。至于“太阳之女”,我想画家本人已经向妳解释过了吧?”

“有,但还是不详尽。”芷丽说:“我们也不是要找妳的麻烦,把那位神秘画家的电话给我们就够了,当然有住址是更好啦!”

“他很久没和我联络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行踪何处,你们请便吧!”他直截了当地说。

“彼得,这对我很重要。”芷乔很诚恳地说。

“每个人都有很重要的事。”彼得不客气地说:“这位画家很重隐私,不愿被人打扰,一定是有他的理由,你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我只是想了解木女圭女圭的来历而已。”芷乔哀求道。

“木女圭女圭的来历,妳只要到博物馆去查,就可以得到很多数据。”彼得说。

“你连一点暗示都不给我们吗?”芷丽生气地说。

“对不起,女仕们,这就是我仅有的答案了。”彼得一脸坚决。

除了离开,芷乔无计可施。芷丽则一路踝脚咒骂,一个美丽的艳阳天也无心欣赏“他的嘴巴真比蚌壳紧,比石头硬。”芷丽说:“那个画家一定有问题,他愈躲,就愈令人起疑。”

“姊,或许这是一条错误的线索。”芷乔说。

“我虽然不适合当新闻记者,但训练可没有少。”芷丽肯定地说:“这彼得和画家本是同一国的,搞不好就是同一个人。妳注意到他看妳的表情吗?是有鬼才怪.”

“他不说,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芷乔无奈地说。

“还不简单,缠功”、“磨功”,加上“赖功”呀!有本事,他就关门走入别让我们捉到。”芷丽说。

“姊,妳别害人家生意做不成嘛!”芷乔皱眉说。

正说着,有两个人从窄径另一端上来,因为面向阳光,所以看不清模样只知来人手上都提着画板重物,芷乔和芷丽很自然地让到一边去。

等人过去,她们正要往下走,突然有声音叫着:“天呀!是叶乔!”

接着一股旋风奔来,害芷乔吓一下。眼前一个男孩子,东方脸孔,标准英文,激动的说:“妳是叶乔吗?JOy,妳是JOy吗?”

芷乔受到惊吓,一时反应不过来。芷丽是旁观者清,脑筋一转,马上问:“你认得她吗?”

“我认得这张脸,但怎么可能?叶乔在四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又出现在这里。”

男孩子紧盯着芷乔,迷惑地说:“可是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神似的人呢?”

“四年前?不正是妳发生车祸时吗?”芷丽像中大奖般大叫,“而且妳一直强调“JOy”。叶乔和JOy,发音相似,再加上模样相似、年代相似,一切不都连在一起了吗?”

芷乔却没有一点感应,如雾裹看花般,她对男孩说:“可是我不认得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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