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些打气和祝福的话,挂上电话,整个人也像月兑一层皮般。再将一切事情轻描淡写,也要花很大的力气呢!
她没什么胸襟与智慧,只是在生生死死之间,对命运是一各恳求的妥协而已。
※※※
月柔并没有告诉荣轩有关意秋到花坊及绍扬来电话的事。他一定由雅惠报复的快乐之中知道,他对月柔的这一棋已在沈家千万造成冲击和痛苦。
她完全以他的心情为轴点,他不问,她也不说。
雅惠不但去刺激意秋,也打电话到花坊来羞辱月柔。
月柔最初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害怕,在郑家祠堂责打漫骂的感觉又回来,整个人像陷在漩涡中。
“沈月柔,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媚术来使唤我儿子。”雅惠说:“但你应该清楚,他的出发点都是恨。不管他答应你什么条件,他都不会遵守的。”
月柔说不出话来,她快被郑家母子弄昏头了,雅惠到底赞成还是反对这一着棋呢?月柔根本没施什么媚术,全是荣轩一个人在自导自演呀!
见月柔拿着电话,一脸惊恐,明雪忙抢过来,可能是雅惠又丢出一堆不堪入耳的话来,明雪把话筒拿得远远地,然后吼回去:“如果你儿子是那可恶的郑荣轩,他才是强迫良家妇女、良心被狗吃掉、该千刀万剐、没有人性的心理变态狂!巴哥阿鲁!”
明雪情急之下,连日文都出来,电话都差点摔坏。
“明雪,她是郑荣轩的母亲,客气一点嘛!”月柔说。
“客气什么?”明雪气愤地说:“是天皇太后,也不能这样侮辱人呀!”
月柔很习惯地想隐瞒这件事,但明雪并不合作,她见到来花坊接月柔的荣轩,毫不迟疑便说:
“喂!郑荣轩,你这堂堂大副总裁,这样对待月柔还不够,还要叫你母亲来口出恶言,欺人太甚了吧!”
“我母亲到花坊来了吗?”荣轩冷着脸说。
“没有,但电话到了!”明雪迫于他的严肃,声音小子一些:“下次保证就会来了!我们花坊生意还要做吗?”
“月柔?”他皱眉看着她。
“她只是发怒气而已,我会忍的。”月柔不看他。
“嘿,你能忍,我可不能忍……”明雪叫着。
“我会和她谈的。”荣轩对明雪说。
在车上,月柔可以感觉他的不快与恼怒,她不敢说话,免得又引燃不必要的火爆场面。
一回到山庄,她赶紧到厨房准备晚餐,荣轩却拉住她问:“我母亲说了什么?”
“你可以想像的,会有什么好话呢?”月柔不想多提,但她必须问:“你母亲说,不管你答应我什么条件,你都不会遵守的。”
“你相信也吗?”他盯着她问。
“我应该相信她吗?”她回避话题,故意反问。
“如果按照人对我评价,你或许应该,”他也在绕圈子,像猫捉老鼠:“毕竟我是敌人,是魔鬼。”
“是呀!而且你曾经欺骗我一次。”她蛾眉轻蹙:“再信你,就是傻子了。”
“那么你要不要立一份契约保证书吗?保证我不会再对沈家落井下石,赶尽杀绝。”
月柔诧异地抬起头来,与他双眸交接,没有讥讽嘲笑,没有利剑寒霜,没有诡诈算计,只有一片相询的温柔。
契约保证书很合理,可以保障一切,但在此时此刻,在她和荣轩之间,似乎是唐突错置的,她像被催眠般说:“我知道我很傻,但我相信你。”
他笑了,又好像回到当年他们熟悉后,他常冲着她的大哥式笑容,由嘴角牵到眼角,如金色阳光,令她有受关怀、受宠爱的感觉,一丝温暖到心田。
“我会和我母亲谈的,她不会再打扰你了。”他说。
他转身要去书房,处理未完的公事,月柔叫住他。
“荣轩……,你母亲很反对我们的……交换条件,对不对?”
她本来以为他会拒绝回答,但他却说:“是的。我们因为你有很多的争执,所以她难免会把气出到你身上。”
“那你为什么还要违背她,停止对沈家的复仇呢?”她又再进一步关。
“你以为我真是一个不顾无辜小生命的可恶魔鬼吗?”他只说这一句,就走进书房。
这虽然不是月柔要的答案,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由于心情愉快,月柔做了日式菜肴,除了寿司器做的简易司、烤虾、放了豆腐及海带芽的味噌汤外,还有日式烤鱼和炒肉。
烤鱼是用清酒、凤梨汁、红糖、姜、蒜末、芥末和酱油当腌料,肉片则用洋葱、清酒、糖、酱油、味噌酱调理的。
这几年,由于独居在外,后来又照顾父亲、外婆,学了一手好菜,无论中式、日式、美式、意大利式,都难不倒她。和荣轩相处多日下来,知道了不挑食,对她的料理总是赞不绝口,让她觉得过去十年似乎没有白活。于是晚餐时刻,就变成两人最愉快的时候。
鲜的味噌汤味,令月柔想起母亲,她不禁轻哼着幼时常听的摇篮曲,由五木、鸟原到江户的,柔柔地像一场幽远的梦。
似一种心电感应,她一回头,荣轩正靠在餐台凝视她,令她不禁脸红。
“以前你常哼这些曲子给我听。”他说。
那都是在黄昏相拥而眠时,她的脸更红了。
直到摆好餐具,两人动筷,她的红晕都未消除。为了解除尴尬,荣轩在说烤鱼好吃时,她马上闲聊到芥茉。
“你知道吗?芥末是在山里清澈溪水中种植的。”她说:“春天会长出繁茂的点点白花,没什么味道。谁晓得采收后,根、茎、叶、芽都会发出那样冲鼻的辛呛味呢!”
“我似乎在天堂学了不少东西。”他喝口汤说。
“天堂?“月柔脑筋一下转不过来,他曾在愤怒中提过一次,她至今仍不解。
“是呀!”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好遥远:“天使带着她的翅膀飞回天堂,因为她不能掌握情况,只好把其他人留在地狱继续受苦。”
老天!别再开始了!她已经小心翼翼,不触地雷了。她很努力扭转,说:“是的,这些年我是学了不少东西。”
他看着她有些发愣,然后说:“告诉我,你去日本以后都做了什么事?”
“我……”她顿一下,太多心事不能说,于是有点语无伦次地草草带过:“我在日本念完高中,认识了明雪……然后到洛杉矶念大学,四年住宿,天天啃英文,日子充实忙碌着……”
“没有诅咒我吗?”他突然问。
“怎么没有?”她决定照常理回答:“咒过千万遍,但日子总要过。”
很意外,他竟笑了,像是很喜欢她的诅咒。
“那你呢?这十年你又做了什么事?”趁他高兴,她转移话题。
“第一是工作,第二是工作,第三还是工作。”他说。
“所以才能建立那么大的企业。”她替他下了结论。
“刚开始我们并不顺利,仰德和我,在小小的办公室里,天昏地暗地忙着。”他回忆说:
“后来晓真加入,一天工作二十个小时,吃睡都在那里,才渐渐有眉目。到我舅舅回来投资时,我们已是颇有规模的公司了。”
“连晓真和林仰德结婚,我很意外。”月柔问:“我一直以为她会嫁给你。”
“为什么?”他居然这样问。
“因为她是你的女朋友呀!”她装作若无其事地说。
“不,她不是。”他静静地说:“你才是,你忘记了吗?”
月柔再忍抑不住,站起来说:“到这个时候,你还要骗我吗?我根本不是你的女朋友,只是你的复仇工具,就像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