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容容心头暗暗吃惊。
“你……你看见啦?”
“凭我的武艺,要进入富德坊尚不是难事。”沉默半晌,包容容开口轻问:“你觉不觉得我这么做很笨?”那么多黄金耶,照得她连眼都快睁不开了。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像中邪似的,居然拒绝得了金钱的诱惑,真是怪!
“我觉得你变了。”
“变?变成什么?”
“变成一个真正爱民的好官。”
“其实,我有一点后悔。”
“后悔什么?”
“当初我不该冒充别人的身分当官。”不知为何,她觉得可以和这个土匪吐露心事。
“放心吧!一切自有天意安排,你既已当官,就该恪守本分,明白吗?”
“嗯。”感觉上,两人像是多年的老友。
包容容从未对别人有过这种感觉。
夜风徐徐吹来,包容容闻到他发间传来的淡淡青草香。忽然间,她希望就这么走下去,永远不要到尽头。
“到了。”他在刺史府旁停了下来。
“谢谢你。”
“进去吧!”包容容缓缓走了两步,又回头。
“我……什么时候还可以再见到你?”夜色掩去她微微泛红的双颊,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心头泛起的异样感受。
尽避蒙着脸,她还是可以藉着那一双炯炯黑眸,知道他在笑。
“你多保重!”话刚落,他向上一跃,迅速消失在屋顶彼端。
包容容回过神来,脸上淡淡勾起笑,一拐一拐地走入刺史府。
十日之后——
“大人,洪元道已在大厅等候。”李岩来到书房。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杏目对上李岩深邃的眼眸,他的沉凝睿智一直是她衷心折服的学习榜样。
“大人要听实话?”
“当然。”
“以大人目前的实力,只宜智取,不可力敌。”洪元道不是泛泛之辈。
“为什么?我是官,他只是民。”想起上一回差点教他所派的杀手所弑,包容容心中就愤恨难平。
如今她命大没死,就该老小子遭殃才是!
“大人,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我不是君……”见李岩挑起眉,她倏地噤声。
差点让他知道她是女的!好险。
“要除此人,必须从长计议。”包容容静心沉思了一会儿,脸上终于露出笑。
“好,就听你的!”语毕,她起身往大厅而去。
罢入大厅,洪元道便恭敬地迎了上来。
“草民叩见大人。”
“免礼。”
“谢大人。”包容容在椅子上坐下,端起茶盅,徐徐地呷了口茶。这老狐狸还敢笑,当真皮在痒了。可恶!
“你也坐下。”她放下茶盅,露出笑容。
“多谢大人。”洪元道老实不客气的坐下。
“听说大人前几日弄伤了脚?”
“哦,托你的福,只是被疯狗咬伤,已经无碍。”包容容笑弯了眉。
“那就好,那就好。”洪元道面不改色地道。
“大人可得小心点,疯狗是很可怕的,疯起来不认人。”
“谢谢你的提醒,往后本府会加倍注意,再要有疯狗发疯咬人,本府绝不手下留情,一定大肆扑杀,一只也不留下。”含笑的眼眸,透着三分凌厉。
“来,喝茶,这是上等的长白人参,只招待特别的客人。”
“不知道洪某上一回的提议,大人……”
“哦,没问题,没问题。”包容容一改前态,满口应允。
“不过,这疏通的费用……”洪元道心中一喜,忙不迭的道:“洪某明日一早立即送到府中。”
“先别急,别一早送来,掌灯过后由后门送来,明白吗?”
“明白、明白。”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这是他深深奉为圭臬的准则,无人可以例外。
送走了洪元道之后,包容容对李岩道:“我这么做,可以吗?”
“只要大人自己心里有谱便成。”睿智的黑眸底已经添上了往日所没有的信任。
瞧着他信任的含笑眼神,包容容突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颗心怦咚怦咚的跳得老快。
“大人,西园的钟老爷子求见。”田禾入厅通报。
“怎么今天这么热闹?有钱人全来了!”钟世华也是城中大户,家财万贯。
“大人接不接见?”田禾问道。
“见,当然见!快请!”包容容将目光落向李岩.“倘若我没猜错,另一名金主就要出现了。”须臾,钟世华偕同长子钟振和来到方厅。
“草民参见大人。”父子一同跪了下去。
“免礼。”
“谢大人。”
“钟老爷子请坐。田禾,上茶。”
“是,大人。”
第8章(2)
“不知钟老爷今日到刺史府来有什么事?”
“实不相瞒,草民正是为了长子振和而来。”停顿了下,钟世华又道:“除此之外,另有一事要拜托大人。”语毕,钟世华取饼儿子手上的锦盒,揭开呈了上去。
“这是?”哗!又有珍宝送上门了。
“是翡翠罐。”通体碧绿的玉罐上刻了十种吉祥物,精致罕见,乃绝品也。
“真是个好东西。”包容容打量着,由于往常时常上当铺,故对玉石有着一定的认识。此物若在国际拍卖市场,肯定可以喊出天价。
“这是老朽一点心意,望大人笑纳。”包容容放下翡翠罐,眉开眼笑的。
“说吧!你有何请求?”
“是这样的,老朽家中田产不计其数,每年要交一大笔税额,今日老朽前来,是希望大人可以为钟某减轻赋税。”
“除了减税……”
“大人,老朽希望最好是免税。”他进一步要求。
包容容与李岩对望了一眼。
“还有呢?钟老爷还有何求?”包容容笑了起来。
钟世华打蛇随棍上,继续说道:“有关今年的科举考试,老朽希望振和可以不必赴考,由大人向礼部疏通、疏通,弄个美官来做。”哈!又是要她向礼部疏通!吧脆她这个刺史改为疏通官算了。
“你们钟家家财万贯,田地多不胜数,世代不愁吃穿,为何执意当官?”
“正因为世代皆为农商,所以更想弄个官来做做,光耀门楣。”原来买官为的是满足虚荣心呀!
“想弄个什么样的官做?”她笑问。
“最好是县令以上的官,官位若太低,显不出我钟家家世。”
“这样啊……想做美官呐!”
“大人若是嫌礼数不周,尽避开口,老朽一定补齐。”言下之意,是可以再添贿金。
包容容自从差点被洪元道派人刺杀之后,开始视这些贪心不足、想一步登天的富户们为眼中钉。
现下钟世华父子正好踩到她的地雷,注定要成为头号牺牲品。
“你还有什么没说的吗?”
“没有了,老朽不是个贪心的人。”这样还不算贪心?
当下,包容容歛起了笑,无言地望向李岩.李岩面无表情,轻轻地点了下头。
“钟世华,钟振和二人下跪听令。”她突地开口。
钟氏父子二人喜上眉梢,立即屈膝跪拜。
“依大唐律例,本府现在判钟世华贿官企图逃税,钟振和目无王法,藐视科举,意图买官,两人立时收押禁见,择日开堂审判。”钟氏父子始料未及,在回神之后,立即抢呼道:“大人!大人开恩,大人开恩哪!”两人实在后悔不已,当初实在不该异想天开,放着田租不收,想当那什么官儿。
包容容微微勾起笑。
“想开恩?”
“请大人开恩!”
“可以,不过钟家必须缴清往年少收的税金,待本府查清之后,自会派人到府收回三倍罚金,可有异议?”
“谢大人!”
“还有,钟振和听令。”
“是,大人。”
“由明日起,你必须到州学读书,三年内须取得乡贡资格,之后须进京赴考,违者除了每年钟家须缴千两罚金之外,十年之后若未能取得进士资格,则流放幽州,你听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