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胆小的混混被他的胆识吓得抱头鼠窜,胆子再大的人,也被他那不要命的气势吓得不敢越雷池一步。
没多久,服务处被毁得一片狼借,连混混也被砸得浑身是伤。
最后结束这场浩劫的是国防部的纠察队——宪兵。
红了眼的阎卉看见宪兵,放下一切,任由他们把他带回部队。
他违反军纪甘心受罚,但在审判的过程中,他深刻的见识到恶霸政客能含血喷人、把恶势力渗透到何种地步。
他被判了比原来更重的罪责。
王勇的奸恶狡诈,尖锐地对比出他的愚蠢和冲动。
我相信你会运用你的智慧。
在服军法的那段期间,这句话常出现在他的脑海,使他体悟到这世界的公理正义,必须仰赖智慧和实力来实现。
他决定运用智慧,变成一个握有权势实力的人,因此他利用役期着手计画一切。
他决定当个比政要更有实权的政要,终生为铲除王勇那类恶徒而努力。
退伍后,他毅然决然前往北部,当个律师训练自己的口才,同时积极准备司法考试。
在死刑废除之前,撞死秀芷的砂石车司机落到他手上,连同公司挂名老板也被揪出来,凭着一股想战胜黑道威胁、政客关说的意志力,终于将恶贯满盈的不法业者送上刑场,过程历尽艰辛危险,但总算是还给受害家属一份迟来的公道正义。
这个案子使他形象鲜明、声名大噪,以正义为抱负、百姓福祉为己任的政治家、检察官、法官纷纷支持他。
二十七岁时,他考上检察官。满二十八岁那天,因某些重大事件,他变成史上最年轻的检察总长,同时也成了王勇极欲拔除的眼中钉、肉中刺。
生日使他永远忘不了此生挚爱把最珍贵的自己当作生日礼物,给了他一个全天下最亲密、最动人、最温柔的夜晚。
他永远忘不了那晚突然发现的,她额角的心形胎记。
在短短的三年中,他把一生的爱都谈光了,谈恋爱的心,也随秀芷死去了。
我相信你会运用你的智慧。
这个声音又浮现在脑海里,紧接着,多年前那惨白、惊心的一幕出现在眼前,然后,是那个拾起秀芷遗照的女子。
她,那时没怎样吧?这几年来,他心上常浮现这个问题。
为什么他当时没有问她有没有怎样?她真的没有怎样吧?他为这问题心心念念。
包怪的是,过去慕葳一直是个模糊的影子,秀芷去世后,她的模样却清晰起来。
阎卉二十八岁生日的前三个月,慕葳为宝贝女儿慕芷庆祝三岁的生日,他们同血型、同样是十九日生、同样笑起来有酒窝、同样是慕葳的最爱。
第三章
铃——
闹钟响起,却很失职地吵不醒它的主人,真正吵醒被窝里的主角的是另一个声音。
“妈咪,起床、起床、起床嫁人!”三岁多的慕芷在床上跳上跳下,一会儿扑到隆起的棉被上,一会儿坐在隆起物上,口里唱着外婆教她的儿歌。
慕家二老刚开始对慕葳的未婚怀孕反应激烈,非得要她找那个兔崽子来负责不可,可是磨了三年拿她没办法,又看慕芷益发活泼可爱,也就不再坚持什么。
只是慕母仍不放弃地教小孙女讲些有的没的,因为她认为婚姻才是女人一生的依靠。
“你这个小表灵精!”慕葳一翻身,就把女儿揽在怀中,半压在床上,“外婆又教你唱这种歌,妈咪要是嫁人,你怎么办?”
“嫁人。”慕芷小小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坚定的回答。
小小孩只学会依样画葫芦,其实一点都不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你想嫁人?还是个小表就想嫁人?”慕葳搔她的胳肢窝。
慕芷咯咯笑个不停。
“外婆说,妈咪要替Angel找爸爸。”慕芷边笑边说,“不找就嫁人。”
慕母简直把嫁人二字当成威胁女儿的不二法门了。
嫁人和找爸爸对一般人来说,也许是相同的意思,但在慕家,找爸爸是指“慕芷的爹”,嫁人就是随便找个看对眼的人嫁。
“Angel有没有告诉外婆,妈咪不嫁?”Angel是慕芷的小名,她是慕葳生命中的天使,用毕生之爱来呵疼的天使。
除非是阎卉,否则她宁可不嫁。而她又比谁都清楚,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得到阎卉的爱;话再说回来,他也永远不会知道她偷他的精子,生了这么个可爱绝伦的女儿。
慕芷是她的天使,也是她的幸运女神。
休学待产时,她闲来发慌,发现网路上有人征求外文翻译,随手写了应征信,也随手把上头的阿拉伯文翻成中文,从此工作络绎不绝,阿拉伯文、法文、义文、英文、希腊文,全找上门来,赚的钱除了够付她俩的生活费、生产费,还够缴她的研究所注册费。
按学后,她办了转学考,顺利转到台中著名大学,过着往返学校和家里的生活。
念研究所的那两年,她的工作量有增无减,让她的外文实力扶摇直上,在后来的几次外文演讲、社团表演后,她的口译受到肯定,也渐渐接起口译的案子,业务甚至扩及大台北地区。
毕业后,她考上博士班夜间部,目前过着白天工作、夜间上课的生活。
因为慕家二老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打从慕芷满一岁后,除了某些特定时间外,她们母女俩简直形影不离,不管上课、接洽业务或担任口译工作,她都带着慕芷。
所幸慕芷总像个乖巧的淑女,乖乖的跟着她或她托付的工作人员,赢来大家的赞美和关爱。
“外婆说,妈咪不嫁就嫁人。”慕芷笑得两颊红扑扑的,爬到慕葳身上去。她不懂什么逻辑,只会照着念,觉得很好玩。
“妈咪嫁给Angel最喜欢的人好不好?Angel喜欢谁?”她让女儿枕在臂弯中,用脸颊摩着她细细的脸。
她最喜欢与女儿“耳鬓厮磨”,那提醒她彼此间的亲密——她们之间有世上最坚强、谁也不能打断的血缘关连。
以前,偷偷思念阎卉,是她最苦涩的幸福,现在,守着女儿,看她从哇哇啼哭的小婴儿,变成盈盈甜笑的小美女,是她最真实的幸福。
Angel尽得她与阎卉的真传,轮廓像她,额角也跟她一样有块白色的胎记,向上翘、有几分叛逆意味的唇角像她,但笑起来那酒窝则像阎卉,澄澈而热情的眼像他,微微上扬的眉型像他,直挺挺的鼻梁也像他……
“Angel最喜欢外婆。”慕芷干脆躺在妈咪怀中玩弄她的头发。
“外婆已经嫁给外公了,妈咪不能嫁外婆。”慕葳笑着拨弄女儿的长发,与她童言童语。
她的头发柔柔软软自然卷,跟她又硬又直的发质不同,肯定是遗传自阎卉。慕葳想。
“外公。”慕芷迷惑了一下下,只好很遗憾地换另一个人选。
“外公已经和外婆结婚了,妈咪也不能嫁外公。”慕葳笑着轻点她的鼻尖。
扁是听她讲话,就让她觉得很满足。
“Angel想要爸爸。”慕芷揽着小小的眉心说,“妈咪有爸爸,Angel没有爸爸。”
慕葳的额角有青筋慢慢浮上来,这八成又是她老妈的把戏,她老人家从一年前就开始用这招来逼她相亲,想不到一直到现在还不死心。
“是外婆教你的?Angel知道爸爸是什么?”她撇着嘴问。
“爸爸是……”Angel困惑的想了想,最后不服输的嘟起嘴来说:“麦当劳!”
三岁的小孩不是不会想,只是还没学会太多表达的方法,思路也不如大人清晰,但她有敏锐的感觉,知道自己想要有个可以让她喊爸爸的人,就像小朋友们口中除了妈妈,还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