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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侯 第24页

作者:唐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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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老方先回到家生火煮饭。

却发现汝音正在翻箱倒柜,将家当都装进箱子。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这里很危险,老方,士侯派他们发现我们了。我们得走,我们得快点走。”汝音不看他,径自收拾着什物。

老方担心地走近,却看到汝音颊上的伤疤,膏药与血块黏合在一块,看来教人心惊。“夫人,您这伤是怎么搞的?”

“你别间,快来帮忙。”汝音态度强硬。

“不,不行,我得叫爷来看看。”老方想出去叫裕子夫。

“不要,老方!你不要告诉他我受伤的事。”

“可……”

“你只要告诉他士侯派发现我们了,待会儿我们整理好就出发!”

老方嗫嚅地答。“好,好的……夫人。”

老方退了出去,汝音看了看天色,更加快手脚收拾细软。

一抹影子静静的出现在门边。

汝音一愣,缓缓抬头看着那影子的主人。

裕子夫望向她制造出声响的地方,如果他的眼睛还能看得到事物,他此刻一定会看穿她的恐惧与不安。

她有点庆幸他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她佯装镇定地说:“子夫,士侯派发现我们了,我们得快点离开,今晚就走。”

裕子夫没说话,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他脸上的表情很忧伤,让汝音剎那间有个错觉,以为他看到她脸上丑陋的疤痕了。

他伸出手想抱住她。

汝音心一悸,她一直积压抑止的惧怕与无助,竟然想要突破伪装的坚强,在裕子夫面前倾泻而出。因为他的存在让她有了安全感,想要依赖他,却忘了现在他才是真正需要保护的人。

她深吸口气,继续收拾。“老方和孩子呢?叫老方进来一块帮忙吧!”

“磬子。”裕子夫扳住她,将她往他怀里拉去。“让我看看妳。”

这话裕子夫说得多自然多强势,让汝音几乎要屏息。

眼看他的手就要模上她的脸。汝音连忙推开他,拉开两人的距离。

“房里还有东西,我去收。”汝音沙哑地说,尽避知道她的丈夫盲了,仍是心虚地低下脸赶紧走进房里。

“磬子……”裕子夫想唤回她。

汝音瘪着嘴,强忍着哭意在房里匆忙收拾。

接着她又听到脚步声靠近。

裕子夫循着她收拾东西的声音跟了进来。

汝音索性什么都不动,不制造任何声音,让他无迹可寻。

裕子夫轻轻地说:“磬子。妳不用再隐瞒了。”

汝音紧紧抓着胸口。

他说:“妳受伤了。我闻到了药和血的味道。”

她倒抽一口气。

“我也知道妳很害怕。妳骗不了我知道吗?”他温柔地再诱哄。

汝音哽咽一声。

裕子夫便靠着这一点声音,走向汝音。“妳说好要同甘苦的,磬子。那妳现在是在做什么呢?妳怎么可以把我排除在外呢?”

汝音终于克制不住,哭出声音。

裕子夫跨步上前,紧紧地抱住她,粗糙硬茧的大手颤颤模上汝音的脸颊。当他感受到那口疙瘩的伤疤时,他的喉头滚出痛苦的叹息。

“磬子,是谁?是谁……”他问得有些愤怒。

汝音颤抖地问:“子夫……我变丑了,你会不会不再喜欢我?”

裕子夫没回话,而是激动地深吻住她。然后再沿着颊边吻触她的伤口,就像母兽舌忝舐着孩子的伤口,充满抚慰的温柔。

这个动作,便已是答案。

裕子夫轻喘着气,在汝音耳边柔柔地问:“那我问妳,磬子。我眼盲了,妳嫌弃我吗?”

“不!”汝音哭叫抱紧她丈夫的胳臂。“不嫌弃!永远不嫌弃!”

“那妳为何还要问我这种问题呢?”他的颊轻轻压向她软细的头发,轻轻地磨蹭着。“妳和弦子一样都是我的骨血,我爱妳比妳想的还多,妳还要问我这种问题吗?”

汝音说不出话,只能猛摇头。

“不要怕。我们会撑过这一关的,相信我好吗?”即使给予这个承诺的人,眼睛已经盲了……但还是让人想要深深相信。

他保护得了他们的家,汝音知道。

她也感觉得到暖暖的幸福,不管他们的生活有多艰苦,都将从他们携手共度难关的这一刻开始,慢慢走进她的人生。

她丈夫的承诺,她愿意相信一辈子。

第10章(1)

那年为了躲避士侯派的追缉,他们又往更西北边迁移。西北边有一座玉盐山,拥有比平地盐度更高的湖,使他们独居此处依然可以倚靠晒盐为生。

也由于地处偏远,他们将成盐卖给名不见经传的小盐商,再由小盐商转卖进小镇,裕子夫与汝音少了抛头露面的机会,这三年多便安安稳稳地独居在玉盐山里。

明亮的窗前,汝音正用向邻山换来的长羊毛线,编织着入冬要穿的袍子。

一个小小的身影靠了过来。

“娘。”四岁的弦子乍看之下,就像小时候的汝音,但眼睛却像裕子夫一样充满英气。

“怎么了?”汝音看了看日头。“中午了,对吗?妳饿了?”

“不是。”弦子摇头。“可不可以再给我一卷白线头?”

汝音疑惑。“妳前天不是才要过?”

“我还要一卷。”

“妳要做什么?”

弦子回答支吾。“我,我在练习绣……绣花,对,绣花。我想象娘一样厉害,娘以前应该也是这样练习吧?”

“是没错。”她自己也是从五岁开始就在练刺绣。

于是她起身到小瘪子翻找,拿了三卷白线头给女儿。

“不过要节省着点用,妳用太快了。”

“好的,娘。”拿了线头,弦子便跑掉了。

汝音也没留意,她将编织的物事收拾妥当,便到厨灶上生火,老方也在这时挤了羊乳回来。

忽然一个小身影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她紧张地叫嚷着。“娘!娘!被针扎到要擦啥药?”

“什么?”汝音赶紧揣起女儿的手查看。“妳被针刺到了?在哪儿?”

“唉呀!不是我!”弦子把手收回去。

“那是谁?”

她咳了几声。“我,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被针刺到该擦啥药?”

汝音从小瘪里拿出一只巴掌大的小木盒。“娘以后都会把这降香膏放在那小瘪里,妳受伤了就来这儿拿。知道吗?小心一点,刺绣可不能莽莽撞撞。”

“我才不莽莽撞撞,是爹……”弦子又突然性口。

“嗯?”汝音耳尖。“妳爹怎么了?”

“没事没事。”弦子摇摇手,便将那降香膏拿走了。

汝音觉得有些奇怪。

当她与老方合力将午餐备好后,她悄悄走向屋子后廊。

弦子不在她自个儿的房间。她却听到声音从她与裕子夫的卧房传来。

“爹爹,你又刺偏了。”是弦子的声音。

“弦子是不是觉得爹很拙?”是裕子夫的声音。

“唉呀,我可没这么说,要绣这东西,对爹爹本来就很难。”

裕子夫没说话。

弦子似乎着急自己说错话,惹她父亲低落,于是赶紧说:“可有我在,爹爹一定可以很快完成这东西的!”

裕子夫笑了。“那就拜托弦子了。”

汝音靠过去看。

她看到弦子坐在裕子夫的怀里,扶着他那厚实却拿着细小针线的手在……

在一块布上刺绣?!

汝音倒吸口气。这画面令人不敢置信。

裕子夫突然抬起头,闻声望向门口。

“弦子,有人来了。”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可他看向汝音的眼神却像是可以看到她似的。“是磬子吗?”

弦子叫了一声,赶紧跳下她父亲怀里,从他手里将东西藏起来。

然后小女孩佯装生气。“娘!妳说人要懂礼貌,进人家房间要先敲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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