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叫‘壮’!”孛古野咬牙切齿地说。
杜海棠扮个鬼脸,“明明就是痴肥!”
痴……肥?
孛古野险些折断手中的筷子,他深吸了口气,按下怒气,淡淡地说:“看来你是真的不饿,真可惜呀,我还特别吩咐厨房多加些牛肉。你瞧瞧,是带筋的呢!还有这面条,可真有劲啊。”
杜海棠盯着不断在汤碗中翻搅的筷子,只见大块的牛肉泛着油亮的光泽轻巧地滑下白女敕的面条,坠入香味四溢的汤汁中,然后又再陷入孛古野的长筷陷阱。
“向本王道歉,这碗面就赏给你吃。”孛古野得意地看着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渴望。
又来这套!
她才不会再让娘失望呢!
杜海棠用力将快流到嘴角的口水吸了回去,昂起头,大声地说:“我……我才不吃你们臭蛮子的东西!饿死也不吃!”
“真的不吃?”
“不吃!”
“那好。”孛古野失了耐性,放下筷子,“若尔罕!”
“爷?”门外候着的侍卫立即进门。
“把这碗面端下去。”孛古野看着杜海棠,冷着声说:“没有本王命令,谁也不许给她送东西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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孛古野下了禁令之后,马车继续北行。
虽是出门在外,诸多不便,但皇子出巡,食物银两自是带得充裕,一日三餐,菜色仍是比寻常人家丰盛,就算是随行奴仆也不曾饿着,就只有杜海棠一整日,连粒米也不曾下肚。
杜兴邦看着,自然是心疼,但他三番两次想向孛古野求情,却被打了回票。
到了晚上,连铁兰公主也看不下去了。
一行人在宝来客栈投宿,铁兰公主沐浴饼后,便来敲孛古野的房门。
换上崭新锦袍的孛古野正坐在案边读书,他放下书卷,抬眼冷冷地看向她。“她吵着要吃东西了?”
铁兰一怔,“没,可任谁都看得出她饿坏了。”
“还不够饿。”
孛古野重新拿起书本,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铁兰犹豫了半晌,才轻声道:“你一向沉稳明理,怎么会突然跟一个孩子认真起来了?”
“她不是普通孩子,她是南夏国人的孩子。”
“南夏国人的孩子?”铁兰不解。
孛古野低头翻了页书册,“姑姑,你待杜兴邦如此之好,他可对你掏心掏肺了?”
“他……”
“没有是吧?”孛古野抬眼,目光如炬。
铁兰不由得心虚地垂下眼,“你都知道了?”
“只怕只有杜兴邦一个人以为他瞒得过天下人!”孛古野冷哼,“你就这么由着他?”
“他肯花心思瞒我,表示他心里还是在意着我的。”铁兰手绞着手绢,嘴角却漾着笑。
孛古野瞥了她一眼,不是很能理解她的想法,“你要本王这么跟父皇说?”
“不,不能告诉圣上!”铁兰着急地说,“这会害了驸马!”
“难不成要本王陪着他犯下欺君之罪?”堂堂乌焱国公主竟嫁了个有妇之夫,这要说出去,会笑掉天下人的大牙的!
“这……”铁兰一时无语。
孛古野见她惊慌,知道是自己吓着了她,声调放柔道:“姑姑,先别急,此去京师少说也得一两个月,覆命之前,我会想着法子。”
铁兰听他口气松动,有了维护之意,感激地跪了下来,“铁兰谢过三殿下。”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孛古野连忙扶她起身,“你是我的亲姑姑,又是母后的恩人,这礼我受不起的。”
怎会受不起?她虽是他的姑姑,隆庆皇帝的妹妹,但实际上她是卑微的宫女所生,连公主封号也是出嫁前才由隆庆皇帝赐下的,怎么样也不比上正得宠的孛古野尊贵。
铁兰擦干眼泪,没想到自己当年未出阁时,顺着太后语尾,随意说了一句废后不宜的话,竟会为自己挣得这么大的福报。
“那是娘娘鸿福齐天……”
孛古野摇了摇手,“本王有眼睛,看得见。这事咱们别再争了。”
铁兰颔首,“那海棠……”
提起那死丫头,孛古野心火便起。今日他明示暗示,给过她多少次道歉的机会了,她全不当一回事,还老拿白眼看他!他要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他这堂堂乌焱国三皇子的面子往哪搁去?
但这个中缘由是不能向铁兰透露的。
孛古野强压下脾气,换上谋士般深思的表情,冷冷地道:“就算今日本王不与她计较,你能保证来日父皇也能任她放肆吗?”
铁兰为之语塞。
是啊,凌海棠那轻蔑的语气,有时连她自己听了都不免生气,更何况隆庆皇帝脾气火爆是出了名的,还有满朝的文武亲贵,哪一个不是她口中的臭蛮子?她这性子要是不改,到了京帅之后,恐怕会为她公主府带来不少麻烦。
“我怕她会撑不住……”
“我没让人拦着她,她要撑不住,大可自己来求我。”他就不信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她还有力气惦着她娘那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死教条!
孛古野重拾书册,不想再谈。
铁兰暗叹口气,识相地行礼告退,临走前,她忽然回头,试探地轻声道:“要是她和她娘亲一般的性子——”
她的话尾哽在喉咙,因为孛古野射来了不耐烦的凶狠目光。
“我先回房了。”
她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后,孛古野立刻站起身。
会吗?她会和她那性烈的娘亲一样吗?
他看向搁在桌上的佩刀,想起凌凤娘自刎时的决绝。
他罚她几日不许吃饭?
才一日吧?饿不死人的。
可是她还只是个孩子,身上又带着伤,这几日都没好好吃过东西……
孛古野拧起眉头,忽然推开房门,几个起落来到杜海棠的房门前。
厢房里一灯如豆,杜兴邦正在劝她。
“海棠,你听爹的话,去求求三殿下。”
“不要,我才不要跟臭蛮子说话!”杜海棠倔强地撇过脸,突然又回头,“你刚刚叫他什么?”
“三殿下,他是隆庆皇帝的第三子。”
“他是皇子?”杜海棠十分讶异。
“所以爹才要你别和他斗,他要不开心,一刀取了你的小命都有可能。”杜兴邦故意吓她。
“就知道他们蛮子国没有王法!”杜海棠不屑地冷哼。
杜兴邦闻言一怔,房门外的孛古野右手已悄悄按住刀柄。
说真的,他真想一刀砍了这个臭丫头!
“这话你可别在他面前说。”杜兴邦吓得冷汗直冒。
“我又没说错!蛮子兵杀了人不偿命,见了钱财就要抢,见了女人就想婬——”
“你是亲眼见到吗?”
孛古野的声音突然响起,杜海棠转头,只见孛古野双手环胸,傲然地站在门口,那高大的身形和狰狞的表情,在在像极了那夜破城而入的蛮子兵。
她吓了一跳,猛然站起身,久未进食的身子自然虚弱得禁不起这样的大动作,脚步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杜兴邦急忙伸手扶住她。
他听到多少?
杜兴邦暗暗叫糟,脸色苍白地说:“殿下,海棠只是个孩子…
孛古野没费神理他,走近杜海棠,严肃地问:“本王问你,你是亲眼所见吗?”
杜海棠害怕地退了一步,支支吾吾的应道:“我……我听人家说的……”
没错,他乌焱国的律法是严禁士兵骚扰平民百姓,更别提入偃城的是大皇子厄鲁图的军队,纪律是诸将领中最为严明的。杜海棠这些奇怪的看法,不用说,一定又是那群死脑筋的南夏国人造的谣!
“没见过的事,也说得煞有其事!”孛古野冷哼道。
杜海棠闻言,心火顿起。他的意思是她在说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