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旸谷想做,但她--
“那个笨蛋!”她懂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秋?”梁雨萍不解地打量好友。
“我知道了。”叶秋笑逐颜开。“柏小弟,你真的很聪明。”
“谢谢了,秋学姐。”对于从叶秋嘴里蹦出的话,柏烈旭接得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慎,又让她趁机砸得满脸豆花。“能从妳口中得到一句赞美,真是我莫大的荣幸。”说完,搂着心上人的肩,交换会心一笑。
叶秋欣赏两人深情凝视的画面,一如以往,只有乐见其成的开怀。
“我该走了,两位继续啊。”
“秋!”梁雨萍恼嗔,好不容易退烧的脸再度烧上羞赧的红火。
始作俑者却早已挥手作别西天云彩,告辞去了。
孟旸谷跟方照龙合伙的律师事务所正式开业。舍寰宇而自立,这事多少让挤寰宇窄门不得进的同业啧啧称奇,有的甚至抱持看戏心态,等着看这两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律师败北的狼狈。
草创之初,百废待举,让孟旸谷经常得忙到三更半夜,有时候甚至要到隔天清晨才能回家。
旭日初升,六点多的清晨,一辆车顺着社区车道缓慢行进,车内的人熬夜加班一身疲惫,眼角余光扫过窗外沿着步道晨跑的住户,其中有几个是熟面孔,以前晨跑时偶尔会互相打声招呼道早安。
以前……孟旸谷叹口气,这个“以前”不过是一个月前的事。
但他知道现阶段的忙碌是在为以后奠定稳健的基础,所以对于目前晨昏不定的繁重工作,他倒也不以为苦。
事务所未来的发展如何他不担心,唯一担心的,是住在隔壁的叶秋--他的情人、他的女友。
他想拥有一个实实在在的家庭,很想很想。从七岁那年失去父母亲,凡事只能靠自己、靠救济之后,他就一直这么想。
神思恍惚问,孟旸谷已经停好车,走上自家前院。
然纷乱的思绪却还不放过他,仍绕着一直充塞在脑海中的梦想直打转--
是的,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用功读书争取奖学金,宁可半工半读也要念大学,甚至为节省学费,他强迫自己达到上修的标准,用三年的时间念完四年的学业;之后在教授力邀下,考取鲍费留学--这一切的一切,并非为了成就什么伟大的事业,他只是很单纯地培养能力,让自己拥有建立一个家庭并巩固它的基本能力。
双亲承受不住灾后经济上的压力遗弃他这件事,将是他一辈子的梦魇;但也因此教会他,想要维系一个家庭,除了无形的感情,还需要有形的物质。
并不是非优渥富裕不可,但不虞匮乏是最基本的标准--他不想重蹈双亲的覆辙,更不想让他的孩子走上与自己相同的道路。
他想亲手打造一个属于他孟旸谷的家庭--那个家有他、有他心爱的妻子,和宝贝的孩子,最好再养一只拉布拉多犬--
他承认,那是一个很童话很梦幻、很不符合他外在形象,甚至可能说出去还会被笑的梦想。
但那也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渴望。
他希望每天下班回家,家里会亮着灯,这代表家里有人等他。
他希望,当他停好车,打开家门时,会有人--也许是妻子,也许是孩子,也许是家里养的拉布拉多,兴奋地扑向他。
他也希望,每当自己回到家时,会有人为他开门,跟他说声你回--
“你回来啦!”
拿出钥匙欲开门,不料屋里有人先行反应,“哗”的一声拉开门,精神奕奕地向熬夜未眠的他打招呼。
“秋?”孟旸谷瞪着站在屋内玄关处的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作梦。
叶秋瞇起眼,双手揪住他领口,凑上前直嗅。“说!是不是昨晚背着我跟哪个野女人厮混,才这么『早』回来?”
“秋?”孟旸谷不确定地再唤。
难道是他走错门?
“你没走错。”看出他的迟疑,叶秋拉他进屋。“一夜没睡,我的建议是你最好先上楼洗个澡,再下来吃点东西,最后再回房睡觉。”她说,一边将孟旸谷往楼上推,一直到房门口为止。
孟旸谷仍然以为自己正在梦中,一直到冷水打醒脑袋,他才惊悟这是再真不过的现实。
他的叶秋刚刚的确像个疑心病重的妻子,质疑他一夜未归是因为外头有女人,神态之唯妙唯肖,颇有当演员的资质。
恢复清醒的脑袋有助于思考,孟旸谷不浪费淋浴的时间,一心二用的边思索叶秋这么做的用意。
可惜,直到他换上舒适的睡衣下楼,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不错。”迎他到饭厅的叶秋拨拨他的头发,再整整睡衣衣领,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洗过澡后的你看起来秀色可餐。”
这是一个女人该说的话吗?唉。
“秋……”孟旸谷叹息。不想了,她脑袋里的东西一向难猜,尤其他现在战斗力不足,无法上战场。“除了分手,妳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谈。”
“吃完东西再说吧。我敢打赌,你熬夜工作都没有吃东西。”
她说中了,不过--“先谈,趁着我的血液还留在脑袋里,还有思考能力的时候。”吃完东西血液会流向胃袋,思考力也会因而下降这点小常识他还懂得。
“我保证!”叶秋比出发誓的童子军手势。“这件事不需要用你的脑袋思考,你尽避放心。”
“听妳这么说,我更害怕。”
“喂!没礼貌。”叶秋嗔睨他,索性将他按坐在餐桌前,强硬道:“吃完再说,否则免谈。”
孟旸谷摊开双手,除了妥协还能怎样。“一个条件。”
“什么?”
“等我吃完,帮我煮杯咖啡,虹吸式kono。”礼多必诈,孟旸谷决定靠咖啡因补足战斗力,虽然不知道那能撑多久。
“那有什么问题!”
二十分钟后,桌面的清粥小菜已撤,换上一杯香醇咖啡和一杯红茶,分别放在桌子两旁。
两人面对面各坐一边,叶秋神色恰然,轻嗅红茶的香气,再撕开长条型的糖粉包加入调配,一脸惬意地享用自己钟爱的大吉岭红茶,显然十分陶醉。
相较之下,孟旸谷的表情有别于她的轻松自若,显得较为沉重。
倒不是说她煮的咖啡不香,事实上,叶秋煮的咖啡堪称专业级,只是一向直来直往的她却对想谈的事只字未提,这让孟旸谷悬心吊胆,无法放松精神,安心享用。
“你怎么不喝?难道我煮的咖啡不好喝?”
“没的事。”孟旸谷立刻喝进一口黑咖啡,终于忍不住先开口:“秋,妳有话就说,只要不是谈分手,什么事都可以。”
叶秋皱了眉头。“是什么原因让你以为我要找你谈分手?”
“今天早上的反常。”孟旸谷双手托着咖啡,瓷杯透出的热度熨着他双掌。“秋,我没有告诉过妳,在我父母亲抛弃我的前一晚,他们带我去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约莫推敲出他话中的意思,叶秋的表情变得凝重,却没有阻止他说下去。
而孟旸谷也就这样凝视着杯内如醇酒般色泽的咖啡,边说话:“就像死囚行刑前让他们吃一顿丰富的餐点,是要他们吃饱好上路,我的双亲不认为被他们丢下之后的我还能活,所以带我去吃最后一餐。”
“你认为这是最后一餐?”
“不寻常的举止通常暗示着不祥,妳--”手上的瓷杯突然被夺,孟旸谷抬头,发现叶秋单膝跪在矮桌上,压低上身俯视他,小脸写着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