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皱着五官,拉着余恩到后头的厨房口。
“余恩呀,这……”
“李掌柜,到底是怎么回事?”余恩不明白。
“你这小伙子,做事勤快没话说,我不想你吃亏,你也才这么小,所以掌柜偷偷跟你说……”李掌柜压低音量。
“掌柜,你有话就直说。”余恩笑了笑。
“那个何老爷……”当柜顿了顿才又说:“他看上你了。”
“什么?”余恩不显吃惊,反而觉得好笑。“我是个男人,他看上我?掌柜的,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余恩还故意抬头挺胸。恐怕那个何老爷长得还比她矮呢!
“何老爷喜欢的就是男人。”李掌柜一脸担心。
“男人可以喜欢男人吗?”虽然她已经到达可以婚嫁的年纪,但在她那青涩的感情世界里,完全不知道有这种事。
“道理上当然不行,但是……私底下大家都知道何老爷喜欢狎弄年纪小的男孩。”李掌柜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得支支吾吾。
“狎弄?”余恩脑子转了转,虽然她跟着师父来往于市井之间,但是她年纪还小,很少有人会跟她提起这个,就连男女之间的事,她都懵懵懂懂的不是很清楚,况且是男人与男人。
“这……”李掌柜显得很有罪恶感。“说得明白一点,就是何老爷想要你的人,要你去服侍他。”
“什么?!”余恩杏眸圆睁。
“你赶快走吧,何老爷我们客栈惹不起,我也不忍心将你交给他,你待会从后门偷偷走吧。”李掌柜折回柜台,拿了几两碎银,交到余恩的手中。
余恩从震惊中理出了头绪。“掌柜,这没王法了吗?何老爷可以强逼平民百姓吗?”
“何老爷就是王法呀,我们斗不过他的!你别少年气盛,听掌柜的话,避一避。”李掌柜苦口婆心。
“既然他是王法,我能避到哪儿去?就算我离开客栈,他还是可以找到我,难道要逼我远离凤阳县吗?”余恩说得愤愤不平。
以为女扮男装就会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更没有黄花闺女抛头露面的危机,没想到还是让她遇上这种龌龊事!
“最好是这样,不然你年纪轻轻,一旦被何老爷……这……”虽然李掌柜已年纪半百,但对于这种事,他还是说不出口。
余恩眯起大眼,心里暗暗算计着。“掌柜的,那个何老爷不是要我送酒菜上他府里吗?”她回想起之前的对话。
“是呀。”李掌柜已经冒了一身冷汗。这种事要是处理不好,连这客栈也会遭殃的。
“那掌柜就照办吧!”余恩双手握成拳,掩不住一身的怒气。
她不想再逃了,才从罗家庄逃了出来,她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当缩头乌龟。为了严齐她可以牺牲,但若是她自己,那她就要站在正义公理这边。
“余恩呀,你可别乱来,这客栈要是有任何差池,我这掌柜也不用当了。”李掌柜看到余恩那火冒三丈的样子,很担心他的饭碗就要不保了。
“掌柜的放心,我不会连累到你的。如果你偷偷放我走,何老爷也不会放过你,是吧?”余恩没把话说尽,眉头锁得死紧。
“唉,谁让你长得还真有那姑娘的三分样,尤其那体态呀,难怪何老爷会不顾面子就这么开口要了你,以往何老爷喜男色都是暗地里来,从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李掌柜叹了口气。
余恩看看自己,年岁越长,她的曲线越玲珑。夏风已起,她已换下了厚重的棉袄,身上也只有这寻常的袍衫,这该如何是好?
第五章
踏着夜色,严齐回到客栈时已是晚饭过后了。
今天他负责运送十二道精致的点心到南大街的大户人家,因此耽搁了回客栈的时间。
以往戌初时分,客栈的忙碌告一段落,他就能和余恩离开客栈,一起回到他们那个简陋却温馨的家。
他才一踏进客栈,就见李掌柜站在柜台前神秘地对他招了招手。
“掌柜,什么事?”严齐来到李掌柜面前。
“严齐呀,这你表弟余恩他……”
严齐和余恩以表兄弟相称,这闻香客栈里,大家都知道他们表兄弟的感情很好,好到一块来上工、一块下工,还租屋住在一块。
“余恩怎么了?”严齐问。
“余恩他被何老爷给看上了。”李掌柜将中午的事约略说了一遍。
“掌柜,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严齐脸色比那暴雨来袭还要恐怖。
“晚饭之前,大概酉时初吧?”李掌柜也不是很确定。
“已经一个时辰了!何府在哪?”严齐越听眉头锁得越紧。
“在东大街上。你就再送些点心过去,别让余恩吃亏,看他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正合何老爷的胃口呀……”
李掌柜愁着老脸,话还没有说完,严齐一转身,旋即冲出客栈。
他运起内功,以极快的速度飞奔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弄。来到凤阳县,他隐身于客栈内,没有人知道他的好本领,就是怕泄露任何风声。
而此时此刻,心焦如焚的他,已经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余恩呀,你绝对不能有事!要是她出了事,那他该怎么办?
不到一刻钟,他来到何府宅第,瞬间跃上屋顶。他立于高处,可以将四周的景象尽收眼底。
幸好何府并没有罗家庄那样一处又一处的院落,只有一座主屋连接着几道回廊,否则他要在短时间内找到余恩,恐怕难上加难。
前庭、后院、回廊,都没有人影走动,气氛怪异到极点,他内心的不安也逐渐扩大。
他往下一跃,在一处花园落了地。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前方左侧厢房忽然传来砰的一大声,他立刻趋身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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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年过半百的何老爷娶了一妻二妾,在中年之后,性情突然大变,专门宠爱年轻的少年。
余恩离开客栈,驾着马车,慢慢地来到何府。一到何府,通报过后,就被小厮带到这间厢房候着。
这处厢房,专门用来狎妓,里头不但图挂满整个墙面,连桌巾、床幔都绣着不堪入目的男男交欢图。
她一个大闺女,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面,她被触目所及的画面轰到脸红心跳,脑子更是乱烘烘一片,只能将视线定在她带来的竹笼上。
原先她是打算让色欲熏心的何老爷服下她事先准备的泻药,这种泻药不会危害性命,又能惩治恶徒。
但她也没有傻到要在她带来的饭菜里下药,她打算凭借她的好身手在茶水里动手脚,这样一定能让何老爷喝下肚,早晚泻个十次九次。
饼了很久,何老爷似乎是存心让她看完这些图,就在她心慌慌、意乱乱,连眼睛都不知该往哪看时,何仁才摇摆着庞大的身躯走了进来。
“恩儿呀,让你久等了。”何仁色意挂在脸上,毫不掩饰。
她心头震了震,那声“恩儿”是有始以来她听过最恶心的。她勉强忍住想反胃的恶心感,才有办法开口:
“何老爷,您要的饭菜我都送来了,我该回客栈了。”
她作势打算要往前走,何仁却张开双臂一把挡住她。
“恩儿,别急嘛,陪我喝两杯。”那带着黏稠的语调,一点都不像是这半百年纪的老人家说出口的。
肥手就要扣住她那纤细的手腕,余恩巧妙地闪避。“何老爷,我口渴,有茶吗?”
“喝酒一样能解渴呀。”何老爷笑咪咪,却让那小眼更小了。
“喝酒我怕伤胃。”余恩胡乱找了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