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她没有接过银簪,坚持地凝望着他,胸口的心跳没来由的加快。
“十年前,我看了个小泵娘很可爱,一时善心大发想帮她,就是如此而已。”既然她心有所属,而他却连争取的资格都没有,此时再说出心衷,只会徒增她的困扰。
纤手抚上胸口,听了他无所谓的话语,她为什么会有受伤的感觉?因为他曾表现出的喜欢?她不懂心底漫上的凉意所为何来。
“……是吗?”
啊扁干脆主动将银簪插入她未有任何装饰的发中。
她抽下还他。“我并非原主。”
啊扁忍不住抱怨。“没见过比妳更不爱打扮的姑娘。”身上老是耐穿的素色衣裳,头上梳的发髻一样简单,顶多以素色丝线固定,身上更无熏香,白白糟蹋了她的好相貌。“拿去典当至少值几十两银子啊。”
“你要便拿去。”
啧!真不爱美。他又扬起一指,“我还可以帮妳多找一个人。”
阴掠影冷冷地瞪着他爽朗如常的笑脸。“你是在预约下两回的药费吗?”
他答得无赖,“人有旦夕祸福嘛,先打点好准没错。”
“留着找其他人吧。”两人终究是陌路人,不想和他再有牵扯,阙掠影纵身下树。
“真可惜。”浮扁足下一旋,稳稳坐上树,两腿晃啊晃的。“『阙若煦』这个名字妳不陌生吧?”
“阙若煦”三字一入耳里,阙掠影瞬间飞纵而上,一把揪住他的襟口。“你说什么?”
就要分离了,让他偷点香,应该无所谓吧。在脑中自行将行为合理化,一手搂上她的纤腰,擒她入怀,印上他想念一晚的唇。
他的唇,热得让她晕眩!不让自己有机会沉溺,她用力拍开他,气息微紊乱。“你骗我?”
真可惜!侵略的眼光扫过她微颤的红唇,翠眸若醉,长指轻抚她的芙容,浮扁缓缓摇首,“没有。”
“若儿还活着?”她无法不激动,妹妹,她唯一的亲人,若还在世、若还在世……
“据六扇门的熟人说,当年曾大举搜山数次,皆未寻着她的尸首,官方的记载是列为失踪。”浮扁摇头晃脑的抛出诱饵。
她轻哼,“六扇门的熟人?”衙门的人?明明是仇家吧。
啊扁轻咳了声,“反正,她还活着的机会很大。”见她芙面上又惊又喜的神情,他扬扬眉,“如何,我这订金,收吗?”
这回,她没有一丝犹豫。“收。”
“我可以有个要求吗?”他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嗅着她身上自然的清香。
他的气息拂在她的颈侧,带来某种骚动和燥热,她深吸口冷清的空气稳下心绪。“什么要求?”
他偏首望向她的芳容,“我想知道妳真正的名字。”
她嗤道:“知之甚详的你,怎会不知我姓名?”
“我想听妳亲口说。”那个美丽的名字,唯有她清雅冷淡的嗓音,才足以相得益彰。
“那你呢?”感觉他的唇微擦过她的颈项,她浑身一震,将他挑逗的唇捂上。
啊扁轻佻一笑,以舌轻舌忝她的纤指,满意地看着她有些羞窘的神情。“我就叫浮扁啊。”
“本名?”她挑眉,拉过他的外衣,将手指拭净。
啊扁带笑的眼里有着回想。“从我有记忆以来就在街上游荡了,挨饿受冻、遭人拳脚是常事,直到被少主拾回,我才有了『浮扁』这个名字。”
没想到他身世竟是如此的阙掠影,诧异得水眸圆睁,静静看着他没丝毫怨恨,只是像说他人的故事一般叙述。
他带着笑意回忆道:“听说我应该叫娘的那个女人是金陵城的某个富家千金,爱上了一名来自西域的商贾,那男人有双比翡翠还美的眼,后来,商人走了再也没回来,千金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等不着情郎,只好死了心,几次打胎不成,最后只好将月复中的胎儿生下,让婢女拿出城外丢弃。”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他的笑是那么的无邪,她的心却因故事而一阵阵抽疼,柔荑有着自己的意识,抚上他带笑的俊脸。
啊扁笑嘻嘻地捉住她的纤手,放在唇畔亲吻。“婢女弃婴之处是城外的破庙,她将孩子放好后,喃喃的说了这段经过,有个老乞丐不巧听个一清二楚。而那老乞丐养了我几年,故事就是从他那儿听来的。”
“为什么……”
“嗯?”他含情地望着她不小心泄漏的不舍——因他而起的不舍,令他十分开心。
“你为何还笑得出来?”常常见他笑得无忧也无愁,不正经的笑、顽皮的笑、爽朗的笑,虽也瞧过他阴沉的一面,但仍不掩他阳光的特质,他虽说得轻松,但其中的艰辛绝非三言两语足以道尽。
啊扁耸耸肩,“妳认为我必须很忧郁气闷,必须很愤世嫉俗,抱怨上天的不公吗?”见她不语,他长指轻柔地抚平她眉心的皱折,笑道:“这有好处吗?这能改变已成的事实吗?不能的。乐天知命,随遇而安的过不也挺好?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寒暑,不快乐些,岂不蚀本?”还是别补充他还有个爱玩他的命的主子好了,弄个不好让她难受,他可罪过。
“你很豁达。”她的指恋恋地抚上他的眉、他的眼,最后停在他爱笑的唇上。
“爱上我了?”他不正经的抛媚眼。
阙掠影一愣,是吗?她对他真有情愫吗?在幻狐洞中才会情不自禁地回应?是吗?爱?以为早已将所有的感情埋葬在骤变的那一日,但胸口因他而起的怜惜……是爱吗?
见她没如以往的反驳,瞧他的神情带着愣然和疑惑,浮扁心底一跳,收起笑意,将她安置好后,纵身下树。
“现在,可以告诉我妳的名了吗?”
他突然的拉开距离,除了让她困惑外,骤失热源的身子也有些冷,她定定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美丽的翠眸中瞧出端倪,却失望地发现她什么也瞧不出,当他刻意隐住自己的喜乐时,竟是如此的令她陌生。
她不言,他也有耐心的不语,静静的等着,等着那两瓣如花的樱色唇瓣吐露出他亟欲珍藏的记忆。
望着他深沉的翠眸,她缓缓开口,“璎珞,阙璎珞。”
“璎珞……”他静静地咀嚼她的神情、音色,和那个对他而言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芳名,而后一点一滴的,吞入月复、藏入心,深深地刻在记忆之中,再也不放手。
“很美的名字。”浮扁扬起笑,抛个飞吻给她。“天快亮了,歇会儿吧。”他摆摆手,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望着东方微微露出的鱼肚白,眺望着他离去的身影,阙掠影理不清脑海中因他而起的疑惑,犹有他气息的指抚上心口,她的心有些疼、有些——
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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跋在无相山庄来请人之前下山,避免不必要的追逐,三人以上乘轻功赶路,途中偶尔稍做休息,三日后,在栖云山下的小村内借宿一晚。
苍玄在用过晚膳后即称累早做休息,在小厅中对坐却无话题亦无睡意的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
“明日,就要分道扬镳。”她与苍往东,他往西,两个方向,两条道路,两种不同的人生。
“你真要回师门?”既然他提了,她这么问也不算腧矩。
“是啊。”他咧开笑容。
他笑得好虚假,阙掠影在心中评道。
“在『魈一门』,你过得好吗?”
“不赖。”有任务时砍砍人头,没任务时连睡三天三夜窝着当废柴也没人管,收入颇丰,挺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