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笑。”她嗤之以鼻,语气不愠不火。“我不会被你欺骗,也不想欺骗你,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力气了,你找不到情和爱,也找不到相思。”
桀琅扬高了眉,低沉地经笑着。
“妳以为自己掩藏得万无一失吗?”他专注地凝视她,细读着她的心事。“妳把爱情和相思藏起来了,我会慢慢去找,用我一生的时间来找,总会找得到。”
相思微微一震,她的信心又被桀琅摧折了,世上真有如此痴执的男人吗?她实在不敢相信。
“一生的时间?”她合上眼,叹息着。“不累吗?”
“也许,总有一天是会累的。”他的目光真挚、温柔、细腻,声音充满了感情。“但是相思,遇见妳的这段日子,是我今生以来最美的部分,纵使再累,我也不愿放弃。”
相思有一瞬间的晕眩,怔怔看着桀琅深邃迷人的双眸,所有的防备之心都支离破碎了,她无法忽视心中隐密热切的盼望,被他打动的心湖,正细细地泛起甜蜜的波澜。
她微偏头,然后转身,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也好,你来找吧。”
桀琅大喜过望,虽然只是一句难以捉模的话,听似无情却还有意,然而,他了解相思,能得到这样一句话已是不易,他获得了激励与鼓舞,尽避只是云淡风清似的一句话,他已得到莫大的满足。
桀琅买了两匹马代步,允诺相思,到无忧谷寻到敖倪和擎天以后,就陪她到东北关外找她舅舅。
两人进了无忧谷,相思惊诧地看见满天飘飞的花瓣,雪样的花从她眼前飘飞而过,在微风中回旋着。
“这里……就是无忧谷?”她惊叹。
“是啊,花都谢了。”桀琅轻轻响应。踏进无忧谷,几乎走远了的情绪纷纷回来了,变得尖锐而且清晰。
他们策马越过小溪,当桀琅无意间发现一件白袍落在泥地上时,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那是敖倪的白袍子,应该是掠晒在石屋前,被风吹到这泥地上来的,以袍子脏污的程度来推测,敖倪、擎天和丹朱应该早已不在无忧谷了。
桀琅远望着石屋,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狂风破空而来,把飘落在地上的花瓣吹得零乱四散,相思完全迷眩于这样凄楚而怅然的情绪中。
突然间,相思彷佛看见在花雨漫飞的桃树下,站立着一个纤瘦的人影,伸着手盛接缤纷的落花,乌黑的长发、月白色的衣角,在风中款款地飞扬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怔怔地看着,只觉得是梦。
“你看见了吗?”她转过脸问桀琅,声音轻如耳语,深怕惊扰了什么。
桀琅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脸上随即绽出惊喜的笑容,他飞快地跳下马,狂奔过去,一路大喊。“擎天——”
擎天回身站定,惊愣地看见桀琅,尽只一瞬,两人已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个景象慑住相思,她知道桀琅口中的擎天是谁,那是个再耳熟不过的名字,但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转身、回眸、微笑,那张美得眩目的脸庞,竟然会是一个男人所拥有的!
“擎天,你没事吧?”桀琅仔细打量着他。“敖倪和丹朱呢?”
“我很好,但是敖倪下落不明,丹朱则被敖仲抓回去了。”擎天说。
“这是怎么回事?”
“官府已经知道你和敖倪就是山魈了,曾经带兵把无忧谷彻底搜查过,我则因为听见丹朱的喊声才急忙逃走,这一个月来,我到处打听敖倪和丹朱的消息,只知道丹朱被敖仲带回汴京的敖府里,可是敖倪却不知所踪,狱卒只透露他伤得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擎天一连串地叙述着。
桀琅眉头深锁,震怒不已。
“看来这一切都是敖仲搞的鬼。”桀琅咬牙切齿,白牙缝中迸出几句话来。“我岂能善罢干休,敖仲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我都要一并索讨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擎天静静看着他。
“当然是到汴京找敖仲算帐,如果敖倪真的死了,我要把敖仲的骨头一根根折下来,让他一命抵一命。”桀琅紧握拳头,阴郁地一笑。“我也一定要帮敖倪把丹朱抢回来,怎么能让敖仲这家伙白白占丹朱的便宜。”
“好,我跟着你,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擎天朝他笑了笑。
桀琅点点头,转身将擎天拉到相思面前,喜孜孜她笑说:“擎天,来见见这位姑娘,她叫卓相思。”
擎天一直没有发现还有外人,当他凝神细看,才发现有个娇小枭娜的女子,静静立在一匹高大的骏马旁,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清灵澄净的面颊,纤腰窄小得不盛一握,娇柔得宛如刚出蕊的花瓣。
那份未修饰的清雅灵秀之气,让擎天的胸口紧了紧,他看了桀琅一眼,满月复疑团,但见桀琅唇边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忽然明白了,瞬间,心口彷佛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好痛、好痛。
他直视着相思,笑了笑,暗里却是五内如焚。
相思定定地与擎天对望,她有些疑惑,俊美得魅惑人心的擎天,为何眼光冰冷如刀剑,让她的背脊泛起阵阵寒意。
她局傲地抬起下颚回视擎天,一副不服输的姿态,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只知道自己此刻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唯有全神贯注,才能抵挡得住擎天眼中的酷寒。
第五章
汴京
桀琅、擎天和相思三个人投宿在离“敖府”不远的小客栈里。
一路上,相思将桀琅和擎天的对话拼拼凑凑起来,才终于知道敖倪和梅丹朱的关系,原来敖倪和梅丹朱自童年便相识了,当敖倪的娘不得已必须带他迁离时,敖倪将随身佩带的金锁环当成定情之物送给了丹朱,誓言会回来娶她,然而经过了十年,敖倪的挛生哥哥敖仲竟阴错阳差出现在丹朱眼前,丹朱不疑有他,应允了敖仲的婚事,敖倪震怒之下,从敖仲迎亲途中掳走了丹朱,两人在无忧谷结为夫妻,从此引发一连串的祸端。
敖仲设计圈套诱捉敖倪和桀琅,敖倪受了重伤被官府抓入大牢,而桀琅掉落悬崖,丹朱则被敖仲软禁在敖府。
相思不知道这世间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对敖倪和敖仲好奇不已。
这天,他们发现“敖府”异常混乱,奴仆们纷纷变卖贵重家俬,桀琅和擎天到处打听,才知道敖家准备搬离汴京。
擎天决定趁乱混入“敖府”,见一见被敖仲软禁的丹朱。
当擎天将又黑又长的头发缩出一个简单的髻,穿上轻柔的丝绸裙幅时,相思被擎天似男似女的容貌给震慑住了,她想不到擎天扮成女装之后,竟然嗅不出一丝男子气息。
桀琅左右端详着,笑说:“擎天当个男人真可惜,若是个姑娘,早几年我就被他迷倒了。”
擎天似有若无地一笑。
这夜,擎天从“敖府”带回令人惊愕的消息——
他对桀琅说:“听丹朱说,敖倪身负重伤带着她逃出敖府,不过才二日就被官差追上,敖倪中了一箭,甚至还被灼伤了双眼,被官差弃置在荒山,只把丹朱一个人抓回去。”
桀琅一听见敖倪可能被人害死在山里的悲惨遭遇,遏不住暴怒填膺。
“这个敖仲,简直是心狠手辣。”桀琅怒不可抑。
擎天咬着牙,忧心如焚。“敖倪受了重伤,如何在荒山存活……”
“想不到,一个算命的话居然应验了。”回想起敖倪对他们说过的宿命,桀琅觉得毛骨悚然。
擎天看着他,蹙眉轻叹。“龙辰虎日出生的双生子,终其一生都会相争相斗,这种宿命之说实在太离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