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侍者走到何让身边低声道:“老板,拍卖会要开始了。”
“好。”何让点点头,继而拍拍唐瑟琳的臀部,道:“进去吧!丁柄鹏应该在找你了。”
“拍卖结束后我在老地方等你。”唐瑟琳吻了吻他的脸颊,订下邀约才放开他。
他面无表情地看著她妖娆的背影,暗暗冷笑。
唐瑟琳是个狂野热情的女人,陪她玩玩可以,但他从没把她当一回事,因为他从来就不爱任何人,千年以来都是如此,他原以为这是情咒的魔力,不过再见到安知默之后他才明白,他之所以无法再爱,真正的原因,是他的感情早就被封印在唐朝的长安,封在那个沉静如雪的白衣少女身上了……
只是,那个少女一直都不知道。
转身看著一脸冷漠疏离的安知默,他的心又泛起了刺痛。
“走吧!跟我进去。”他命令道。
安知默跟随在他身后走进一间隐密的沙龙厢房,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尺,然而,对何让来说,这短短的距离却遥远得形同天涯。
第五章
这是安知默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拍卖会,几名衣著光鲜的男女在短暂的时间内就决定了一件物品的价值。
但更令她吃惊的,是何让与那位黑市大亨丁柄鹏的手法,他们互相帮衬,在真品中混著假货,透过丁柄鹏的介绍和何让的炒作,他们手中所谓的高级品一件件卖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赚进数千万。
拍卖中,何让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由他的手下主持整个过程,而他本人看似漫不经心,事实上则异常专注。
她非常生气,他竟能如此面不改色贩售假的物品,难道他一点都不以这种欺骗违法的行为为耻吗?
几件珠宝首饰成功卖出之后,接著就是她绘的那幅仿周昉的“仕女图”。
现场扬起了几声惊叹,有几个买家已经拿出了放大镜,仔细研究画的细部。
一看到自己的作品被搬上台面,她就开始紧张得手心冒汗。
那是赝品!
她很想对著他们大喊,只要她说出来,何让就会完蛋,他不但会吃上官司,所拥有的一切还会化为乌有。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何让的目光突然飘向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蓦地,她恍然明白他带她来这里的用意了。
在她踏进这里的那一刻,她已成了他的共犯,如果他被逮,她也月兑不了关系。
这个领悟阻止了她的冲动,她怔怔地靠向椅背,有种挫败的感觉。
何让的心思缜密又精明,她怎么斗得赢他呢?以前他纵横沙场,勇谋兼具,现在他一样凌厉剽悍,无往不利,这个男人天生就是个赢家,与他为敌无异以卵击石……
“啧啧啧!这的确是周防的画风,真是件逸品哪!”一个买家称赞不已。
“可是,唐朝的画作怎么遗能保存到现在,太不可思议了。”另一位买家奇道。
“国内外至今也有不少唐朝的画作存在。”丁柄鹏加入话题。
丁柄鹏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打扮得极为贵气,嘴上留著一撮胡子,看来像个教养很好的名人仕绅。
“我可以确信这件是真品,因为,这种纸质近代根本做不出来。”第一位买家姓田,是个经验老到的收藏家,对唐朝文物相当痴迷,他对这幅“仕女图”似是爱不释手。
“是吗?”那位疑心较重的买家再次细细审视。
“而且它的色泽暗沉许多,又有些许损伤,可见它的年代相当久远。”
色泽暗沉?安知默迅速看了何让一眼,想起了何让曾说过要把她的画拿去处理一下,难道是指这个?
一抹得色飞快闪过何让的脸庞,他安静地观看著众人的讨论,一点都不心急。
研究结束,主持人开始喊价,起价五百万,买家一个个出价。
“五百二十万。”
“五百五十万。”
“六百万。”姓田的收藏家一口气拉高价码,对“仕女图”势在必得。
“七百万!”另一位对画有兴趣的女士立刻加码。
“七百五十万!”
“八百万!”
最后,竟成了两人的拉锯战,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不过很快的,姓田的那位买家打败了众人,以一千万元得标。
安知默屏息地看著这群人为了她绘的假画一掷千金,既惊诧又担忧,罪恶感不禁油然而生。
拍卖结束后,贵客们被请到外头去休息,丁柄鹏笑著走向何让,开心不已。
“哈哈……多亏了那位姓田的收藏家,今天的收获很好哪!何老板。”
“还不错。”何让淡淡一笑。“你的佣金我会汇进你的帐户。”
“那就谢谢你啦!”说著,丁柄鹏的视线移向安知默,上下打量著。“这位就是你的秘密武器?介绍一下吧!”
安知默对他无礼的眼光极为不悦,冷冷地撇开头。
“不用介绍了,你只要知道她是我专属的画匠就行了。”何让并不打算让丁柄鹏认识安知默。这老家伙很贪,也很狡猞,他得防著他一点。
“啧,这么保护她啊!看来你们的关系已经很密切了……”丁柄鹏不怀好意地—笑。
安知默听不下去了,她寒著脸走出去。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老丁。”何让撂下警告。
“放心,小老弟,我还想和你继续合作呢!”丁柄鹏陪笑道。
“上次在美国拍卖的物品有瑕疵,买家已经起疑,美国警方已开始调查,你得小心点。”何让又道。
“我知道。”丁柄鹏点点头。
他们接著又留在沙龙里谈些公事,一直没出来,安知默独自在吧台等候,已显得有些不耐。
她很想早点离开,偏偏又出不去,时间变得难熬,只好一个人随处走动,藉此排遣无聊。
走著走著,她来到一个角落,那里有个通道,通道的那头,一扇门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是一扇木门,两片门板浮雕著一幅古代建筑物图形,那熟悉的图形令她浑身一颤。
那宏伟的梁柱,肃穆的飞檐,不正是深藏在她记忆中的永平寺吗?
瞠大双眼,她走近门,伸手触模著那精巧的雕工,心海登时翻腾不已。
被大火烧掉的永平寺,竟在这种地方重现,怎能不教她震愕?是谁将这寺庙的样貌记得如此详细,又将它一一刻画下来?是谁呢?
基於好奇,她大胆地推开门,门内的一切更加让她吃惊。
就好像回到了唐朝,二十来坪的空间,以桧木代替了地毯,里头的格局布置几乎都是长安城内居所的翻版,一张平桌,地上放著蒲团,靠墙的矮柜上,一个玻璃罩子罩住一把用木架架著,锈得非常严重的刀,刀把早巳月兑落,但刀上的纹饰还依稀看得出来。
她慢慢走近,跪在地板上,仔细看著刀,以及刀上一行唐文,上头写著“正三品禁卫军统领”的字样。
这是……
曹震的刀?
她心头一震,回想起当年曹震威风八面的飒爽英姿,那时,他从不离身的,就是一把号称削铁如泥的“镇魂刀”!
难道……这就是当年那把“镇魂刀”?
惊异地站起身,她环视四周,忽然明白这里就是何让的房间,从几个唐朝文物古董看来,他对以往的一切似乎还念念不忘……
眼光一一从古董扫过,几乎都是她熟悉的唐朝文物,其中还有一尊似曾相识的佛像,她怔怔地起身走近,不由得一呆。
这尊佛像竟与永平寺内那尊拈花微笑的如来佛祖一模一样!
那尊出自唐朝名家吴道子之手的,绝无仅有的西天如来,早在大火中灰飞烟灭的神明,此刻居然在她眼前缩小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