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有许许多多想做的事,可是讽刺的是,他竟然只想要和安知默在一起。
不管两人的关系有多恶劣,不管他们彼此的恨意有多深,在他停止呼吸之前,他都只想待在她身边……
多可笑的心情哪!但连他自己都阻止不了这份愚蠢的感情。
车子继续往前行驶,他们各怀心事,都没再开口,最后,车子进入—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安知默记得这是台北的一栋高级的高层建筑,里头有许多知名的公司行号,可是她不知道这么晚了他带她来这种地方要做什么。
何让带著她下车,走进电梯,她以为要上楼,孰料他打开按钮面板,按下那隐藏式的按键,电梯不升反降,她惊讶不已,占有地下三层的停车场理应是最底部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往下走?
电梯又往下降了三层,电梯门打开,立刻出现一扇雾面雕花玻璃大门,门前还有两名大汉把关。那两名大汉一看见何让便恭敬地行礼,低声喊道:“老板!”
“嗯,贵宾们都来了吗?”何让边询问边穿上一直拎在手上的西装外套。
“是,他们已经到了。请进。”那两名大汉按下开关,大门应声而开。
“好。”何让一手插在口袋,走进门内。
安知默跟在他身后,对眼前的一切惊瞠不已。
原以为地下室必定是狭小又暗湿的空间,可是呈现在她眼中的却是一个能媲美五星级饭店的迎宾大厅,柔软的地毯,典雅豪华的装渎,混著淡淡烟味及幽香的冰凉空气,若不说明,没有人会怀疑这是地下六楼所改建。
“欢迎光临我的地下拍卖世界,安知默。”何让点燃烟,回头看她一眼。
“拍卖……世界?”她心下微惊,这才恍然明白,这里正是何让做违法买卖的大本营。
“你的画,今晚要在这里拍卖。”他叼著烟,眯著眼环视场中的状况。
“我的画?那幅伪作……”她不安地吸口气。
“只要进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真品,你最好别乱说话。”他冷冷地警告。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才不想看你这种骗人的交易……”她憎恶地拧起细眉,转身要走。
何让很快地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一旦进了这里,除非我点头,没人能随意出去,你给我乖乖待在我身旁别乱走。”
“你难道不怕我报警?”她愤怒地瞪著他。
“我有特殊装置,在这里,手机一点都不管用。”他放开她的手,自信一笑。
难怪他有恃无恐,以这里的隐密性,如果没人带路,根本没人进得来。
所以,她很可能整晚都要待在这个地方了:
没辙地吐了一口长气,她也只能跟在何让背后,忍耐下去。
大厅里除了一个长长的吧台提供酒和饮料,还有好几桌赌桌让客人消遣,何让一进来没多久,原本轻松的气氛就变得有点谨慎,安知默发现,在这里的何让与在她面前的何让并不一样,在她面前,他愤世嫉俗又粗暴,充满了对生命的怀恨;但在这里,他却傲然精悍,威凛慑人,冷静而沉稳。
在她面前,他是个在命运及诅咒中挣扎的悲剧英雄;在这里,他却展现了昔日的大将风采,虽然换了不同的舞台,但也许是黑道的洗礼和本身拥有的优势,他不像一般商人的市侩滑溜,反而像个霸王般高高在上,掌控一切。
整个场合中,他理所当然成了焦点。
“何让!”
一个软媚甜腻的声音倏地响起,安知默只感到一股浓香袭来,一道倩影已缠上了何让。
一头浓密的黑发高高盘起,这女人不但脸蛋姣好,身材喷火,浑身还带著令男人窒息的野性。
她一见到何让就是一记火辣的热吻,何让也热烈地回吻著她,两人舌颈交缠了片刻才分开。
安知默忽然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她皱起眉心,下意识向后退一步,尽量隐藏自己。
“嗨,瑟琳。”何让嘴角一勾,大手揽住对方的柳腰。
唐瑟琳是黑市大亨丁柄鹏的情妇,丁柄鹏帮何让介绍一些客户,销掉一些伪品,他们已合作多年,双方关系颇为密切,而唐瑟琳自从认识他之后就瞒著丁柄鹏在私底下和他往来,就某方面来说,她也算是他的情妇。
“你好一阵子没来了,都在忙些什么?”唐瑟琳娇嗔地噘起艳唇,双手勾住他的后颈,丰满的酥胸紧贴著他的胸膛磨蹭。
“没什么。”何让避而不答。
“有人告诉我,你最近有了新对象……”唐瑟琳不高兴地道。
“是谁在你面前多嘴了?”他不悦地攒了一下眉头。
“告诉我,有没有嘛?”唐瑟琳追问。
“别闹了,瑟琳。”他推开她,不想正面回答。
唐瑟琳媚眼扫向他身后的安知默,轻蔑地笑道:“嘿,你的新对象不会是这个清淡得像白开水的女孩吧?”
霎时,投向安知默的猜疑眼光更增多了,大家早就纳闷,和老板一起进来的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她那秀气而冷漠的气质与四周显得格格不入,和现场浓妆艳抹的其他女人相比,她就像朵白色雏菊般太过单纯,可是,不知为何,她站在强势的何让身边却给人一种奇特的协调感,表面上他们两人个性悬殊,但在气韵上又意外的非常相配。
一强一弱,成了完美的互补。
安知默有点局促地低下头,她最不习惯这种场合了。
“她不是我的对象。”何让看也不看她一眼。
“那她是谁?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唐瑟琳可不是傻子,她认识何让这么多年,除了上床,他也从未把她带在身边过,但眼前这个一副拒人千里的女孩却能和何让同进同出?她到底是什么人?
“她是我的女奴。”何让似笑非笑地道。
安知默抬头瞪著他,怒气暗生。他是存心当著众人的面羞辱她。
“女奴?什么意思?”唐瑟琳眉头打结。
“就是……任何事都得听我的。”
“任何事?其中也包括陪你睡觉吗?”唐瑟琳敏感地问。
安知默脸色一变。
何让没否认,只是兴味地盯著安知默羞怒困窘的表情。
唐瑟琳顿时打翻醋缸,她不悦地走向安知默,挑衅地双手擦腰,上下打量她。
“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你能满足何让吗?”
安知默冷冷地别开头去,懒得理会唐瑟琳言词上的挑衅。
“喂,我在和你说话!”唐瑟琳生气地怒喝。
“但我不想和你说话。”安知默丢下这句话就想走开。
唐瑟琳好歹也算是这里的大人物,谁有那个胆子敢这样顶嘴?她气得按住安知默的肩膀叫道:“你这臭丫头——”
“瑟琳,别闹了。”何让适时地出面圆场。
“何让,你这个女奴太没规矩了!如果你需要安慰,有我就够了,又何必找她?”唐瑟琳依进何让的怀里撒娇。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何让忽道。
“什么?”唐瑟琳听得妒火更炽,美艳的五宫微微扭曲。
“别误会了,她是我发财的工具,今晚要拍卖的画,就是她的作品。”何让在她耳边轻声道。
“哦?那幅『仕女图』……是她画的?”唐瑟琳惊诧不已,她看过那幅图,仿得几可乱真,她还以为是哪个厉害的老画家,没想到作者竟会是个年轻女孩。
“所以,我绝不能让她跑掉……绝不能。”他回头看了避到一旁的安知默一眼,喃喃地像是在自言自语。
安知默正好也抬头看著他,两人四目相接,无形的火花激荡,爱恨情仇尽在不言中。
唐瑟琳感觉得出他们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氛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何让与安知默的关系一定不单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