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絮的出手相救让朱媥媥顿时明白岸边的五个女罗刹不光是来迫害她,必要时也会出手救她,所以她放大胆子蹲,准备清洗一路被在肩上的黑衣。
“喔!”破了皮的手一沾到水,便痛得朱媥媥哀叫出声。
她一叫,五侍的十只眼睛同时锁上她的身。
“怎么了?”由於五人全看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坐在岸边的红梅负责开口探问。
“没事。”双手痛到麻痹的朱媥媥摇摇头,同时将黑衣浸入水中,准备清洗。
“您确定?”黄樱留意到朱媥媥刷白了脸色,眯起眼重新将朱媥媥由上到下仔细检视一遍。
“对啦。”
“既然没问题,还不快点动手?”绿竹没好气的横她一眼。
“我只说我没事,又没说我没问题。”瞪著水中的黑衣,朱媥媥嘟嚷著。
什么都没有,要怎么洗呀?
就算古人不用洗衣粉,不也该有捣衣棒吗?
如今什么都没有,总不会要她用手捶洗吧?!
“扁扁夫人该不会连洗衣服都有问题吧?”善於推测心理的橙柳语气轻鄙地问道。
“不行吗?”朱媥媥回得理直气壮。
“你……”绿竹被她连洗个衣服都不会的事实气得想把她开肠剖肚,挖出碧绿丹省得暴殄天物。
“算了,随便夫人用什么法子,您只要将衣服搓洗乾净就行了。”反正回到圣宫,她们姊妹自会将衣服重新洗过。红梅无力地重叹一口气,担心朱媥媥的脚伤会因泡水过久而感染化脓。
“喔。”朱媥媥闻言立刻弯子,原想好歹以手随便捶衣服两下意思意思,可才刚握起拳头,手上就传来一阵剧痛,让她无法抡拳捶衣,就连手上的衣裳都想藉此机会投奔自由,幸而她及时一扑,捉到一只袖子,这才免去一场追逐大赛。
可双手经过这么一折腾,更加麻痹僵硬,迫使她不得不将手上的衣裳当菜叶清洗,随随便便搓弄个两下就捞起来准备拧乾。
一见朱媥媥有洗等於没洗的捞起衣裳,立在岸边的五女不禁个个傻眼,目瞪口呆地说不出半句话。
直到无力的朱媥媥将衣裳拖拉上岸,并用脚猛踩,她们才从愕然中回神,彼此面面相觑。
她到底是洗衣裳,还是存心将衣裳弄得更脏呀?!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将俍爷的衣裳放在地上踩!”紫絮的叱喝声一出,手上的紫缎亦同时缠上朱媥媥的脚,将她甩离,以免她继续亵渎象徵云栖俍的黑衣。
“不放在地上踩,那你告诉我应该放在哪里踩?”手痛、脚痛、全身都痛的朱蝙蝙犹不知自己冒犯天威,忍不住发飙了。
她受够了!横竖一条命,又不是没死过,谁怕谁呀!
“你……”本想寻朱媥媥晦气的绿竹一捉起朱媥媥的手,却反被她红肿泛血的手掌心给骇住了。“你怎么了?”
其馀四女侍一见绿竹刷白了脸,纷纷凑向前去,见著朱媥媥目惊心的一双手,她们也同时刷白了脸。
因为她们脑中同时浮现云栖俍带笑的脸。
第五章
“爷,媥媥夫人已经回宫了。”左弋对著一扇紧闭的门通报。
“人呢?”瞥了眼窗外的落日馀晖,云栖俍眉头拢了拢。
比他预计的早?!
而且原该出现向他禀明一切的五侍竟破天荒的不见半个人影,可见他交代的事必定出了问题。
而且还是个大问题。
一个不可原谅的大问题。
因为他交代的事对她们五人而言,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根本不该出任何问题。
“在夫人房里。”虽然隔著一道门,云栖俍根本看不到左弋,但左弋仍恭敬的屈著身。
“让她们来见我,立刻。”
“是。”
“你们教我失望了。”云栖俍语气如春风般和煦轻柔。
“属下该死!”立在云栖俍身后的红梅、橙柳、黄樱、绿竹、紫絮一闻言,原本已发白的脸色瞬时变得更加惨白。
低垂著头的五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后,便有志一同的将惊惧的目光转向云栖俍散发著不悦气息的背影。
苞了云栖俍那么多年,她们相当清楚当他说话越是轻柔和善,惩治就越加冷血恐怖;笑意越是和煦盎然,手段就越加残酷无情。
“你们应当知道栖俍圣宫只留有用之人。”
这也就是栖俍圣宫为何没有栖云皇宫易守难攻的坚固堡垒,和万中选一的精锐禁军,却还能在防守力和攻击力上都远远超过栖云皇宫而稳固难侵的理由,因为凡圣宫之人皆能守、善攻。
当然,朱媥媥是唯一的例外。
“是。”打从她们踏入栖浪圣宫开始,就清楚知道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残酷世界,唯有强者方能惬意生存,因此她们莫不咬牙硬挺过那段痛不欲生的非人训练,让自己蜕变成高人一等的炫目彩蝶。
“既然知道,那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何一个好好的人跟你们直著走出去,却横著被扛回来吗?”
他不过是想让朱俍受点活罪、学点乖,怎么都没想过她竟会被整治到只剩一口气。
虽然他并不在乎她被整治得有多惨,反正只要她一息尚存,不怕无法恢复又蹦又跳的模样。
但他却相当在乎自己的指示是否有被彻底奉行,完美达成。
这就是为何绿竹甘愿将珍贵的碧绿丹浪费在朱媥媥身上,因为云栖俍只指示要她受罪,没让她受伤。
“请爷降罪。”
“如此简单的一件差事你们都完成不了,栖俍圣宫留你们何用?”若非念在她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是姻缘卦象所示之人,他绝不会浪费时间与她们罗唆,而是直接让人毁了她们后丢出宫外。
“属下自愿请缢。”五女异口同声道。
她们很清楚云栖俍不讲情,只讲绩效。
在他眼里,无用之人留之无用,更毋需与之多费唇舌,随其自处——坚贞者求死,贪生者苟活离宫,终生遭栖云国人唾弃、鄙夷。
五女皆非栖云国人,大可离宫返回其国,逍遥生活,可偏偏云栖俍对她们都有天大的恩惠,以致她们早已立誓他要她们生,她们就服侍他终生,他若要她们死,她们亦甘愿以死相殉。
所以与其被驱离苟活,她们宁可以死报恩。
“死人对我无用,所以想死就离远点,别污秽了我的地方。”
“谢爷开恩。”
“想留下来,就从跌倒处爬起来,直到站稳为止。在没站稳以前,你们就先跟著媥媥夫人,好好当她的侍女,小心看顾著她,别再让她出意外,懂吗?”
“懂。”五侍知道云栖俍是故意要折损她们的傲气,所以才让她们屈於她们最瞧不起的朱媥媥之下,成为真正的侍女。
也就是说从今而后,她们再也不能给朱媥媥脸色看,反而要看朱媥媥的脸色过日子,任她糟蹋了。
那真是比要她们死还教她们难受!
云栖俍闭著眼,倚在床畔吹箫。
箫声清脆悠扬,和著屋外的阵阵虫叫蛙鸣,俨然成了一首最天然的交响乐,令人听得身心舒畅,如痴如醉。
可惜缺乏音乐细胞的朱媥媥只觉阵阵噪音盈耳,吵得她不得不睁开双眼看到底是哪个缺乏公德心的人在制造噪音。
但她的眼才稍稍撑开一条缝,她就毅然决然地再次紧闭双眼,甚至闭得比原先都紧,因为她已经看清楚正在制造噪音的那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原来是那个专门欺负ㄌㄤ的俍爷呀,难怪没人敢来抗议!朱媥媥满心不屑地撇撇嘴。
蓦地,箫声停止。
朱媥媥连忙装出尚在昏睡的模样。
云栖俍放下箫,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眼。
“左弋,取水来。”他一弹指,一直守在外室的左弋立刻出现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