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栖云国的溪边位於融雪的山壁崖间,对朱媥媥而言,到溪边去根本是件磨人的艰困差事——从栖俍圣官到最近的崖边,一般人只需一刻钟,以她的速度,却少说也要三、四个时辰。
“当然……是。”见他鄙夷的目光,她很想逞强地摇头,可是一想到要她这种跑不快、跳不高、挑不重的超烂体能登高一千公尺去洗衣服,那她还宁可将这占地少说一千坪的栖俍圣宫彻底打扫乾净哩。
“是?”云栖俍怎么都没料到,好逞口舌之快的她竟会承认自己不具备栖云国女人都该具备的本能。
“不会洗衣服又不犯法,谁规定我一定要会洗衣的呀?”朱媥媥得意的嘴脸在他重新挂上笑容时消逝无踪。
“我规定的。”说完,云栖俍无视朱媥媥呆滞的神情,迳自转往浴池的方向迈去。
呜……
丙然是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瞧她就是最佳的悲惨范例。
因为乱说话,她经历了噎死、呛死、恶死、痛死,到现在已经快被活活的操死了。
想昨晚,那个恶魔在她差点痛死后果然大发慈悲,将自己的晚餐赐给她当犒赏,同时免去她只能吃猴脑的禁令。
开心过头的她因此彻底忘却他离去前抛下的那句“我规定的”,一用完晚膳,就立刻拥被去跟周公炫耀了。
可才炫耀到一半,她就被媲美九二一的大地震给瞬间震醒了。
直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她才赫然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被地震给震醒的,而是被现在她身后那五个拥有天使面孔、罗刹心肠的女人给活活摔醒的。
一见她睁开眼,她们其中一人便将一坨黑色的东西塞进她怀里,然后拎起她,一点颜面都不留给她的直接将她丢出圣宫大门,鄙夷地道:“俍爷有令,劳烦您洗净那衣裳,以便明日更换。”
见她们一路跟著她,她还以为她们会以轻功协助她抵达溪边,可一路上她们却只是冷眼旁观她狼狈的跌了又爬,爬了又跌地“爬”著山路,自始至终连伸手拉她一把都没有。
“扁扁夫人,依您这种走一步停三步的速度,到达溪边恐怕只能目送太阳下山了。”飞跃到树上边等边休息,顺便观测四周动静的绿竹奚落道。
“你确定等扁扁夫人到达溪边时还看得到太阳吗?”早已坐在离朱媥媥两百公尺远的石头上的絮絮更为嘲讽。
“哎呀,紫絮,虽然那是事实,但你怎能当著扁扁夫人的面说出来呢?这可是大不敬哪。”坐在更高处的黄樱自娱娱人地抚著琴,表面看似不认同的摇著头,小嘴却吐出更伤人的话。
“黄樱,你这不是摆明教扁扁夫人难堪吗?就算你比紫絮更不屑夫人的无能,也该表现得含蓄些。”一身浅橙色衣裳的橙柳语气讥弄,望著咬牙切齿的朱蝙蝙再次跌跤并往下滚了三步。
“你们都给我闭嘴,少在那儿说风凉话。”红梅柔声柔气的叱喝,朱媥媥才对她的仗义执言好生感动,但她再出口的话语却害她脚下一滑,差点再次跌跤。“你们瞧不起扁扁夫人就算了,干嘛直接点明,累得亦步亦趋的我必须配合她的脚步走一步退三步,瞬间又丑了三分。”
“啧啧,红梅你这不是说来让扁扁夫人更气呕的吗?丑三分?扁扁夫人都长成这副模样了,再丑下去还得了吗?”开口没好话的绿竹逗弄著攀在树上的青竹丝。
“俍爷都不嫌弃了,要你多话。”感觉敏锐的橙柳制止绿竹继续妄言,因为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云栖俍对朱媥媥是特别的。
所以讥讽朱媥媥本身还无所谓,却不可妄加评断她的美丑好坏,以免无意中犯著了云栖俍,那可就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琴声赫然终止。
“红梅,小心脚。”黄樱的警告声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朱媥媥脚下,唯独她将视线投注到红梅脚下,直到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所有人都盯著她看时,右脚已经麻掉了。
朱媥媥直觉的垂眼往脚上瞧去,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因为跟在她身侧的红梅一发觉她竟毫无自保能力时,就立刻射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将爬到她脚上的五彩蜘蛛射离。
转瞬间,绿竹已经挑起地上的五彩毒蜘蛛看了一眼,随即和蹲在朱媥媥脚边的红梅交换个眼神,红梅立刻将另一根银针插入离朱媥媥被咬处最近的一个穴道。
“喔!你……你干嘛呀?嫌我拖累你就直说咩,干嘛拿东西刺我?!”针一入穴,朱媥媥原本已经麻痹的脚上瞬间传来一阵剧痛,让她当场跳起来惊声尖叫。
“吞了它。”绿竹将一颗碧绿药丸递给仍在跳脚的朱媥媥。
“不要吧,大不了我走快一点就是了。”朱媥媥以为她的龟速终於惹恼了红橙黄绿紫五人,所以她们才对她又瞪又刺,甚至拿毒药想毒死她。
“罗唆。”紫絮截过绿竹手上的药丸,宜接塞进朱媥媥嘴里,并强迫她吞下。
“你……你们……”
“扁扁夫人,您少自己吓自己,如果我们真要您死,随便动动指头就行了,根本不需浪费那颗丹丸。”橙柳明著贬低朱媥媥,实则安抚朱媥媥忐忑惊恐的心,以免她没被毒死却被自己给活活吓死。
“那……那你……你们……”朱媥媥惊疑未定地猛咽口水。
“扁扁夫人,您蘑菇得够久了吧?还是您真想一边洗衣一边赏月呀?”看朱媥媥脸色恢复正常,绿竹知道丹丸已经发挥药效,心疼浪费了一颗碧绿丹的她对朱媥媥更难有好脸色了。
碧绿丹由千种毒佐以万种药熬煮,并需随时发功运力於其中,助其火候,如此耗精费神一年,方可炼制一颗,因此服用者有毒解毒,无毒亦可增强五到十年的内力。
炼制过程虽然辛苦,但有心自成,所以并不难,真正困难的是找齐所需的千毒万药。
因为有些罕见的毒与药并非有心就能够寻到,有时尚需配合天时、地利与人和,因此多年来,她也不过炼制了三颗碧绿丹。
虽说炼制丹药便是为了吃它,可是一想到它们是如此的稀少珍贵,她自己别说是吃了,就是磨损到都心疼万分,可如今却平白浪费在朱媥媥这等无用之人身上,教她如何能不捶胸顿足?
“等等。”红梅取出一小瓶外伤药,敷在朱媥媥被咬伤的地方,同时取下插在她穴道中的银针。“可以上路了。”
“你……你在我脚上涂什么呀?”一阵冰凉透心的凉意让朱媥媥直觉想抹去那层透明的黏稠液体。
“罗唆,快走了。”紫絮及时切入,轻推朱媥媥的背逼她继续往上攀爬。
唯恐再次被强塞东西的朱媥媥当下不敢再废话,也顾不得脚上的阵阵凉意,连忙手脚并用的继续朝溪边的方向行去。
就这么一路颠颠簸簸、边走边爬,朱媥媥白皙的小手早已破皮红肿,甚至泛出条条血丝,让人看得惊心动魄。
只是她一路咬牙忍痛,不敢哀号,所以五侍自然无从得知,一到溪边就立刻喝令她涉水洗衣。
毫无功夫底子的朱媥媥看著湍急的水流,险阻的地势,一颗心顿时悬到半空中,怎么也跨不出脚步,但碍於五股恶势力正杵在她身后,随时准备助她一臂之力,她就算跨不出也得跨了,以免等她们出手相助,她不但得下水,还得“顺便洗头”哩。
战战兢兢地踩入水中,才在庆幸安然无事,朱媥媥就被一阵湍急的水流冲得滑了脚,狼狈的摔入水中,幸好紫絮的丝缎及时缠上她的臂膀,轻轻一拖一拉便让她重新站稳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