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这个啊?”抓起香囊,她摇了摇头,“这是我娘绣的,我可绣不出来。”
“拿给我瞧瞧。”
她急忙将香囊解下,递了上去。
莫上离接过手,细细打量香囊上头的花纹,“蔓夕花?塔洛族的族花呢。”掂了掂重量,他一把手,一个做工精致的小铜镜便掉了出来。
辟宁儿凑上前,好奇问道:“您知道塔洛族?”
笑了笑,他拿起铜镜在手中把玩,“我老头儿吃的盐比你这丫头吃的饭还要多,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说着,铜镜上面的花纹和图案引起他的注意,他眼一眯。
“我娘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很有灵性,能招出雪妖。”
莫上离一听,有了兴致,“招雪妖?”
“是啊,所说塔洛族地处南方,长年温暖湿润,可自从族人发现了这枚铜镜后,天气便出现异常,先是连降大雪,接着便有人在雪中看到雪妖出没。”官宁儿讲得活灵活现,“所以后来才有人说这是一枚照妖宝镜,可以让雪妖现形,神奇得很。”
“你娘是塔洛族的人?”
她点头,“嗯。不过自从嫁给我爹之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她逝世的那一天,才把这枚镜子交给我,要我好好保存。”
莫上离研究了半响,眼神幽深,张口欲言,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
将铜镜放回香囊里还给她,他淡淡扔下一句,“这小东西的确是个宝贝,好好留着,别弄丢了。”
见老人家欲言又止,知道有些话他不想说,官宁儿便也不再追问。
莫上离刚又把一块肉扔进嘴里,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有个下人恭敬的喊了声“王爷”。
他吓了一跳,急忙把肉吞时肚子里,还顺手拿过一块绢布把桌上的肉盖起来。
辟宁儿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得直想笑,可她还没笑出声,景呈御已经迈着大步走了进来。
天气晴朗的时候,他的右腿跛得并不厉害,但仔细观察,他走路的姿态与正常人还是有些不同。
嫁进王府也有一段日子了,她早已模清他是只刀子嘴豆腐心的纸老虎,虽然不知外界那些传闻为什么将他说得阴银至极,残暴无情,但相处久了,他除了面冷嘴硬之外,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当然,她也很想知道他的腿为什么会跛,但府里上下包括齐扬和岳总管,只要她一提起这个话题便脸色大变,想必其中必有隐情。
她嘴上不说,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定要解开他心里的那道死结。
景呈御显然不意外官宁儿在这里,早在他过来之前,就已经有人向他报告过了。
他一双眼瞟到桌上有个东西被绢布遮起来,也不说话,只是走过去一把掀开它,被吃到只剩半锅的咕噜肉赫然呈现眼前。
莫上离扁了扁嘴,哼一声。
辟宁儿吐了吐舌,不发一语。
“视本王的命令如无物,胆子挺大的嘛。”
“哼!不肖徒弟!”莫上离咕哝着,天底下还有比他做师父做昨更窝囊的人吗?
第3章(2)
辟宁儿讨好的站起身,拉了拉景呈御的衣袖,“你不要责怪师父,是我自作主张,违抗命令执意炖肉给师父吃的,如果你要罚就罚我好了。”
他淡淡瞟了她一眼,见她软女敕的小手拉着他的袖子,声音带着几分娇憨,两颊泛着浅浅的红晕,一时竟看呆了。
虽然京城里千金名媛、各色美人多不胜数,但却从没有哪个像她这般,让他光看着就打心底觉得舒服。
虽然人人都说她傻,其实他知道,她只是脾气好……
景呈御不知道,这一刻,他眼里绽放的光芒,居然带着几分温柔的情意。
莫上离站在一旁瞧在眼里,觉得有趣,他这徒弟从小就骄傲自负,嚣张霸道,如今流露出这样温和的神情,实在值得他再三玩味。
听见一声轻咳,景呈御瞬间回神,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对个女人傻傻发起呆来。
耳根不禁有点发热,他微微恼怒,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胆大妄为,违抗本王命令,的确该罚。”千百种刑罚浮上脑海,最后他指向门外,“去泡壶茶过来给我。”
辟宁儿被他佯装出来的凶恶模样逗得直想笑,又怕自己真笑出来会把夫君惹恼,只能憋着笑,乖乖点头,“我这就去。”
直到圆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莫上离才走过来,一把将手臂搭在徒弟肩上,“徒弟,为师我发现你最近突然变得比以前可爱了。”
景呈御脸色一变,回头狠狠瞪了师父一眼,表情十分不以为然。
莫上离也不恼怒,掐着手指认真算了算,慢慢露出笑容,“难怪我看那丫头这么顺眼,原来她是你命中的一颗福星。徒弟啊,好好对待那丫头,你娶她时进门之后,命数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了。”
“别把那套江湖骗术用在我身上,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才不信。”说着,他手臂一抬,举起刚刚接近官宁儿时顺手从她身上从来的香囊。
“娶她为妻,除了不想让安陵王和那人好过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这个。”
传说,塔洛族公主在当年一场夺位战役中失踪,她身上带着一枚照妖镜,它不但可以让妖怪现形,还与一个天大的宝藏有关。
安陵王几经盘查,好不容易得知当年那个塔洛族公主被南岳兵部尚书娶进门,而如果没有意外,官宁儿就是她的后代。
安陵王得知这消息后,心生一计,派人上京求亲,想先下手为强,娶拥有照妖镜的官宁儿为妻借机夺得宝物,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忽略了景呈御早已掌握同样的情报。
而这正题景呈御当初之所以地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语不惊人死不休,表明要娶官宁儿为妻的主要原因。
“徒弟,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似乎仍旧热衷和那个安陵王斗法啊?”
他脸色一冷,紧紧握住手中的香囊,“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肯让你医治这条残废的腿吗?”
莫上离挑眉不作声。
“有些恨,需要用痛苦来铭记。”
“你太固执了。”
他冷冷一笑,“固执没什么不好,他欠我的,始终要还。”
“那丫头呢?你又将她置于何地?”莫上离紧瞅着徒弟。“如果你的复仇是建立在摧毁别人幸福的基础上,就算这仇真报了,你又能有多开心。”
景呈御闻言,面容一僵。
不理会他僵住的脸色,莫上离捧起桌上剩下的肉道:“徒弟,经过这么多事,你也该学会长大了。”说完,拎着酒壶,捧着肉,转身走人。
景呈御被师父说得心里五味杂陈,明明官宁儿不过是自己报仇过程中一个小小的工具,可现在,他却不能无视她的存在了。
细细把玩看上去并开特殊之处的铜镜,他想起她说这是她娘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她宝贝得不得了,随身带着,一点都不知它竟招来阴谋,让她沦为他人获取利益的工具。
这样丑陋的真相,不知是这枚铜镜的悲哀,还是她的悲哀。
入夜,一道黑影偷偷潜入官宁儿房间,景呈御踩着轻盈的脚步来到她床前,借着窗外透入的皎洁月光,仔细看着早已熟睡的人儿。
孩子般单纯姣美的睡颜、平稳轻浅的呼吸,她看来无辜又柔美。
这女人是他的王妃。
师父说,他的人生将因她的出现而改变。
师父还说,要他好好珍惜她,因为她是能扭转他命运的福星。
他不相信,因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完全走进他的心。
他懒得爱、不屑爱,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拥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