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致的观月楼,是她用来接待贵客之房,幽静而典雅。
窗口的桂花,淡雅飘香,墙上挂着丹青画作,诗意满室。
雹云天站在一幅画作前欣赏,他从不涉足青楼妓院,总以为烟花之地,必是鼓噪寻欢,酒池肉林,与他正直的性格不符,何况会进入青楼的女子,多半身不由己,出卖自己以求生存。
他同情她们,却绝不愿做那糟蹋人家的寻欢客,破例来此,只为了将拾物还给失主。
“耿大人。”软女敕的嗓音,从身后轻轻传来。
雹云天回过身,望着比上回更加美丽的她。
暗君绣身着一袭月白绸缎的月华裙,薄施淡妆,乌黑发丝只简单东了个云髻,没有钗环坠饰,素雅得飘逸动人。
她娉婷婉约的向耿云天微微福礼,柔声道:“奴家君君,拜见耿捕头大人。”
雹云天盯着那清灵婉约的容颜,举手投足间,只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哪有青楼女子的俗艳之气,完全打破了他对妓院固有的印象。
头一回上青楼,面对如此清雅不可亵玩的丽人,一时之间,他变得恭谨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多礼了。”
“承蒙大人将奴家遗失的玉佩送回,君君感激在心。”
“不用客气,只是举手之劳。”
暗君绣从茶盘上端起香茶,羞答答的走上前,将茶奉上。“大人请用茶。”
“不必麻烦,在下只是来物还失主,便要告辞。”
那娇美的容颜顿了顿,难掩失望神情。“大人可是嫌弃奴家……”
“不是的,在下——”他呼吸一窒,只因那双动人的美眸,转瞬间添了水光,令他呆愕的话说到一半,霎然停住。
“奴家久仰铁捕大人英名,一直没有机会相见,今日得以一偿夙愿,心中万分窃喜呢。”
她祟拜的目光,对他传递心中的仰慕,而那我见犹怜的可怜姿态,更是把人一颗心揪得都要碎了。
老天!他最下会应付女人的眼泪了。
她垂下眼帘,将脸一侧,凄苦哀怨道:“奴家明白了,这儿是烟花之地,像大人这般名扬四海的铁捕头,若留下,恐怕有失身分。”
她这么说,可要折煞他了。
“姑娘误会了,耿某绝无看轻之意。”
“大人不必多解释,奴家是识大体之人,大人能将失物送回,已是奴家的福气,君君在此恭送铁捕大人。”钦裙福礼后,她将脸转开,以长袖掩面,轻轻拭泪。
雹云天当然无法就此离开,她受伤的神情令他汗颜惭愧,为表示自己绝无看轻之意,毅然道:“难得姑娘不嫌弃,在下就叨扰了。”
“大人不必勉强。”
“不勉强,一点也不勉强。”
别瞧他高挺昂扬之躯,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女人掉眼泪了,只求她可别泪缸子打翻,一发不可收拾。
衣袖后的脸蛋缓缓转过来,眨着疑惑的水眸,一副怕受伤的模样。“真的?”
“是真的。”他一脸严肃,神情认真。
那愁容果然展颜舒眉,露出春意花绽的笑容,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奴家为大人弹奏一曲可好?”
这次,他学聪明了,点头道:“能听姑娘琴声,是在下的荣幸。”
岂料,丽人再度转喜为忧,美眸闪着水光。“可奴家琴艺浅拙,只怕污了尊耳……”
“不不不,在下只怕听了会舍不得走,到时姑娘要赶我也赶不走了。”
“真的吗?”
“真的,真的。”他一颗心吊得老高,皮绷紧着,只求她悬在眼眶的泪珠千万别掉下。
她眉开眼笑,对他羞涩点头。“既然大人这么说,奴家就献丑了。”
吊得老高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他暗忖,只是听听曲子,也无妨。
暗君绣坐在琴前,丫鬟们也很自动的为他奉茶,点上一壶檀香,白烟袅袅中,琴音悠扬而至。
那纤细的十指在琴弦上舞动着,而她优雅美姿,恍若天上仙子,在揉捻琴弦间,那双美眸偶尔会抬起,朝他嫣然一笑,双颊粉红醉人,眼波流转间,传递着不需言语的倾慕情愫。
雹云天始终正襟危坐,神色恭谨,不敢有任何轻慢之举。
当那双美眸抬起,对他露出女儿家的娇美浅笑时,他尴尬的端起茶盘,把茶水当酒,一口饮尽。
他是个武夫,对付顽强的恶人,他毫无畏惧,但对这水做的柔弱女子,却不知如何是好,她看起来好软,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似的,那么楚楚怜人。
随侍在侧的丫鬟,再度为他斟满茶水。
他尴尬得连手都不知道要摆哪儿好,偏偏那双美眸又频频朝他递情送波,他只好一迳儿的埋头喝茶,一杯又一杯的咕噜吞下肚。
曲子尚未弹毕,他却早将一茶壶的水全喝光了。
娉婷婉转的曲调,在十指间悠悠传开,而她的笑,越加娇美迷人,他看着看着,禁不住双眸蒙眬。
“奴家弹的曲子,大人可否喜欢?”
“很好……”
“奴家再为大人弹一曲,好不好?”柔柔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娇嗲。
“好……”
蒙蒙的神智,像一层雾,雾里的她,娇美动人,迷惑他的神智,让他渐渐无法思考。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心神轻飘飘,最后手中的茶杯蓦地一松,庞大的身躯往前重重一倒,趴在桌上。
琴声乍然停止,三个女人彼此互望一眼,立刻很有默契的来到耿云天面前。
“大人,大人。”傅君绣摇着不醒人事的耿云天,轻唤着。
呼噜噜噜……
沉重的呼吸声,显示他正熟睡,六只睁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想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醒人事。
“他睡着了。”芷儿确定道。
“这家伙把一壶茶当酒全喝光光,不睡死才怪。”小昭哼道。
这茶里,放了无色无味的迷药,加上茶味香浓,让人难以察觉有异,只要降低对方的戒心,便不会怀疑这茶里动了手脚。
暗君绣冷冷瞪着趴在桌上昏睡不醒的耿云天,早收起了笑容,换上一张清冷的面孔。
“小姐,这人太可恶了,要怎么惩治他?”
“依我看,把他扔到猪圈里去,让他臭死!”
“不妥,睡着了哪会感到臭?不如把他关起来,饿他个三天三夜。”
“他这么壮,饿个三天根本无关痛痒,还是丢到猪圈好了,起码可以让他臭个好几天,洗澡也洗不去臭味。”
对于她俩的建议,傅君绣坚定摇头。
“这些都太便宜他了,及不上我所受侮辱的百分之一。这男人让我没脸见人,在家乡待不下去,我也要他尝尝受尽人们冷嘲耻笑的滋味。”思及自己所受的委屈,那俏生生的脸蛋乍青乍白,双拳紧握。
“小姐打算怎么做?”
冰冷美丽的容颜,抿出一抹狡犹的笑容,一字一字的命令。
“把他的衣服给我月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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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哇噢……”
“老天……怎么回事啊……”
“哎呀……姑娘家们别看……”
“我的天呀……他被打劫了吗……”
“会定谁干的……”
“乖乖……他是负了谁呀……”
吵杂的人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回荡在耳边,扰人清静,聒噪得令他头都疼了。
雹云天动了动重如铅锤的眼皮,昏沉的意识依然模糊,仿佛置身五里雾中,想爬却爬不出来。
什么人那么吵?
为何他全身酸痛无比?
好不容易睁开眼皮,一阵阳光刺眼,令他难受得头昏脑胀,隐隐约约的,他见到一堆不认识的人,在对他指指点点。
他们在指什么?为何一个个面露惊异,眼睛瞪得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