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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认错人 第8页

作者:迷迭

“宜秀……”张晨莹咽了口口水,迟迟不敢再靠近宿舍大门一步:“你记不记得,我前天有打电话给你,请你帮我从你们教会带一些吉祥物回来给我……”

“吉祥物?”林宜秀皱著眉苦苦思索半晌,终於想起这件早被她抛在脑后的任务:“你是说十宇架跟玫瑰念珠?有啊,我买了。”

张晨莹热切地靠上来。“快、快拿给我。”

“干嘛那么猴急?”林宜秀剥掉室友攀爬上来的一双手。“我放楼上啦,等一下再拿给你。”

“可是人家现在就想要……”张晨莹一双眼睛射出迫切渴盼的光芒。

林宜秀的鸡皮疙瘩当场掉满地。

“这种对话很像耶!拜托你不要玩了,先把东西拿上去好不好,我手要断了啦。”将手提袋往手臂上推,腾出一手抓住张晨莹,就往宿舍门口拖行。

“不要啦!”

张晨莹拼命用脚跟在地上摩擦以增加阻力,想远离宿舍门口那团暗黑色的混浊之气。

以前看不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就算了,现在一旦发现,怎么可能任凭自己穿越瘴气而毫无防备?搞不好会招惹什么厄运上身,她才不要冒这个险。

“我跟你讲,我们先绕去附近的庙拿个平安符……等一下啦!宜秀!”

林宜秀彻底漠视张晨莹吵闹不休的抗议声,强硬且坚定地将室友拖进学生宿舍。

“我不晓得你到底吃错什么药,可是下午一点有李大刀的程式语言,还不赶快把东西放一放、出去吃饭,你就准备被记旷课吧!”

李大刀,本名叫李镇国,教程式语言的,是出了名的爱计较,上课五分钟内必点名,三次不到者以死当处置;就算是学期压根还没开始,他对暑修课程的严谨仍是分毫不减的。

她可不想平白无故便被记上一笔,重修很丢脸说。

张晨莹还挣扎著想要逃离魔掌,眼见宿舍大门口的灰色雾气已逼至眼前,林宜秀却丝毫没有缓步的意思,只得心一横、眼一闭,硬生生闯了过去——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

林宜秀的叨念声还在耳边,张晨莹怯怯睁开眼睛,发现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颗提到喉咙口的心这才登地落下。

上楼之前,她回头偷觑了大门口一眼,只见灰色的雾气中,隐约透出一张蓄著长发的女性脸孔,双眼紧闭、唇边似乎渗著一丝血迹……

张晨莹打了一个冷颤,飞也似的逃窜到楼上去。

“宜秀,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人声鼎沸的牛肉面馆里,冷气凉飕飕地放送,让喝汤喝得热呼呼的客人调节一温。林宜秀瞪视著坐在对面一脸神秘的张晨莹,不怎么想理会她地迳自拆开卫生筷外包装,捞起面条猛吹气。

不将室友冷漠的反应放在心上,张晨莹神情肃穆地继续宣布她的秘密:

“我看得见鬼。”

“喔。”林宜秀唏哩呼噜地将面条塞进嘴里,吃相甚差地用力咀嚼。

“我说、我看得见鬼!”张晨莹加重语气、用力强调。

“我听见啦。”林宜秀不耐烦地随口应了声,从旁边抽了一双筷子递给张晨莹。“快吃,要来不及了。”

“你不相信我?”张晨莹气得瞪大了眼。

“我相信你是得了妄想症。”

为了应景,最近各大电影台疯狂播放历年鬼片,一打开电视就是阴风惨惨、鬼哭神号的画面,各谈话性节目也纷纷邀请命理老师畅谈防鬼自保之道:在这片七月鬼怪热潮下,她完全能谅解张晨莹受媒体影响而疑神疑鬼的病症。

眼见林宜秀完全将她的坦白当成瞎扯,张晨莹气得说不出话来!正好旁边一个鬼魂飘然掠过,她连害怕都顾不上,连忙扯著林宜秀的手指,要她望向右方:

“我跟你讲,那边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鬼,你看不见对不对?她脸看起来黑黑的,死因可能是窒息,而且还故意穿得一身红,想变成厉鬼报复——”

林宜秀扭头望向空荡荡的桌椅。

“你想像力很丰富说,连死因都能推敲出来?”当初怎么不去念法医系。

张晨莹为之气结。“那是因为我亲眼看见!”

她索性整个人掉过头去,目不转睛地望向马路,等待下一个鬼魂路过。

“居然怀疑我?我马上多指几个鬼给你看……喂喂,先生,我的面还没吃完啦!”从眼角余光发现服务生将她的炒面端走,她连忙伸手阻止。

林宜秀在一旁插话:“不要紧张,是我请老板帮你打包起来的。快点,已经四十分了,炒面你带去教室慢慢吃吧。”

再由著张晨莹瞎闹下去,她乾脆直接弃选李大刀的课算了,省得老师期末特地当掉她。

“我……”张晨莹还不甘心地想为自己辩护。

懒得多说,林宜秀三两下喝乾碗底的汤,随即站起身来接过包好的炒面,再一把将张晨莹拉出店外。

“你想讲七月怪谈,等一下大刀点过名之后,随你讲到爽。”反正大刀都只会照著课本念而已,课不听也罢。“但是如果你害我被记一次旷课……”林宜秀脸色一冷,露出比夜半猛鬼更狰狞的恶笑:“我就直接让你成为校园鬼故事的一部份!”

“老爸还在气?”大步走在校区长廊上,关泽辰右手拎著文件夹,左手握著手机问道。

虽说学期课程在一个月后才正式开始,校园内却不显冷清。硕、博士生原本就没有寒暑假可言,一年四季都得任劳任怨地供教授使唤,或是蹲在实验室里与数据搏斗;大学部也开了不少暑修课程,各学院大楼内都是热热闹闹的景象,四处可见穿梭来去的学生。

在电话另一头的关吉蒔一手抓著毛笔,一面据实禀告:

“气死了。早上足足骂了两个半钟头,刚刚才出门去看风水。”

还让人家立法委员眼巴巴地等了一个钟头。不过老爸名气太大,耍大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根本不怕跑掉三两个客人。

“看来已经不气了。”

会去看风水,就表示脾气已经控制下来。

“你怎么没跟去?”吉蒔一向是父亲的最佳助理,正好与他的离经叛道成强烈对比。

“……我才不想去让他迁怒咧。”关吉蒔沉默半晌,才低低说道。听得出声音里带著委屈。

没忽略妹妹话语中的沮丧,关泽辰吁了口气,好声好气安慰著:

“他不是故意的,你知道,他只是对我太失望了——”

“然后恨不得陪在他身边的,是你不是我吧。”关吉蒔直接打断哥哥的安慰,自嘲似的说道:“谁教我样样不如你呢?就算我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你的万分之一。”

“吉蒔……”关泽辰皱眉。“别这样。”

必家历代以来的重男轻女,他不是不清楚。从小到大,父亲的确将重心摆在他身上,矢志栽培他成为一代宗师,只可惜他志不在此,努力装死之余,逮著机会就赶紧逃到台北去。

偏偏妹妹却打定主意想接下家族衣钵,自幼就拼命想搏得父亲认同,就连大学也故意选了离家近的学校就读,只为了留在家里方便父亲亲自教育她。

但父亲并不因此感到满足。

他嘴上叨念著的,永远是远在台北的不肖子;心里牵挂的,一直是不愿踏入这行的关泽辰。他嫌吉蒔不够敏锐,嫌她的八字格局太小,嫌她……能力资质都不如哥哥关泽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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