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北斗厉声喝,斜眼瞟瞟船头的艄公,低声说:“隔墙有耳!你这白痴!”
宣赫沉默了一会儿,忽又堆上一脸邪邪地笑,“喂,云妹妹,你有嫌疑哦!”
北斗也不搭话,只投去冷冷一瞥。
“你故意租一条这么小的船,不就是为了缩短你我间的距离,好在一起亲近亲近吗?哎呀,我真是笨,这样的玲珑心思竟直到现在才猜出来,辜负了佳人一片心意,实在该死!但你也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嘛,要知道我对你可是痴心一片,虽然你有点凶、有点野蛮、又不近人情,但我还是很乐意接受你的嘛!”
这时聪明的小马忙示意画眉一起到外面的甲板上去避风头,回头瞧见不知死活的主子浑然不顾佳人的万丈怒火,仍兀自喋喋不休,不由得为他猛捏一把冷汗。
主子,你自求多福吧!
画眉皱眉问:“贝勒爷为何总要惹她发怒?”
“你有没有发现云姑娘生气的时候特别好看一些?”小马悄声问,又补充一句,“贝勒爷说的。”
“是吗?”画眉往船内瞟一眼,不置可否。
“没发现是吧?我也是。贝勒爷还骂我不会欣赏,我看不会欣赏的那个应该是……”
忽然舱内传来宣赫的惨嚎:“啊——杀人啦,救命啊——”
画眉别过头,冷冷地说:“你不去救你的主子吗?”
小马立即抬头望天,“哈哈,今天天气真好,阳光灿烂晴空万里啊,哈哈!”
画眉抬头望望阴沉的天空,轻叹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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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六日,小船行至京城外的郊区。今日倒真的是阳光灿烂晴空万里,不少小姐夫人们都出来踏青,红衣绿裳,加上商贩们的叫卖声,汇成一片繁华的景象。
宣赫仰望着护城河两岸熟悉的风光,喜道:“太好了,到了京城,就是我贝勒爷的地盘,再也不用怕那劳什子的水匪强盗啦!”一抬头看见岸上一名少女正望着他笑意盈盈,不由大喜过望,扯住小马不住地嚷:“快看快看,那个美女在朝我抛媚眼哩!”
“省省吧,贝勒爷,那姑娘明明就是在嘲笑你的黑脸蛋。”小马不客气地泼他冷水。
“咦?”宣赫模模自己的脸,“对呀,都到了京城我还易容干吗?这就把脸洗干净,还我英俊少年本色!”说着便移到船头弯下腰去掬水洗脸。谁知脚一滑,竟“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救命——我不会游泳啊!救命——”
画眉从舱内急奔而出,惊慌地喊:“小马,快下去救人啊!”
小马也是一脸慌恐,“可是我也不会游泳啊!”一转头看见老艄公,忙一把捉住他,“您一定会……”
艄公双手乱摇,“不会不会!我一把老骨头,又有风湿,跳进这冷水里,哪还有命上来?”
“那怎么办?”小马哭丧着脸,突地想起北斗,赶紧朝冷眼立在一旁的她打躬作揖,“云姑娘,你身手好,一定会游水是吧?”
北斗冷冷地看着水中载浮载沉的脑袋,直到快没顶了,才不紧不慢地月兑去外衣和鞋子跳进水里。正胡乱扑腾的宣赫一感到有人来救,立马像八爪鱼般死死抱住她的身子不放,差点把她勒毙。
“白痴,放手!”北斗无奈,只得一掌把他击晕,拖着送到船上,自己也一跃上船。
“呀,贝勒爷没气了,会不会翘掉了?”小马惊慌地问。
“放心,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哪有那么容易死?”北斗冷哼着蹲下来,朝他鼓鼓的肚子上一压,立即水柱喷涌而出,喷了她一脸。紧接着他便开始剧烈地咳嗽。
“瞧,这不还活着吗?”北斗抹一把脸,没好气地说。忽听他咳嗽顿止,一低头,只见他神色古怪,两眼发直。她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当即气得满脸通红。
“下流!”她狠狠地挥了他一巴掌,然后跳起来转身进了舱房。画眉叹一口气,也尾随进去。
“咦?云姑娘干吗发这么大火呀?”小马瞧瞧这个,瞧瞧那个,忽地失声惊呼:“呀,贝勒爷,你流鼻血啦!云姑娘下手好狠!”
宣赫抹了一把鼻血,轻声道:“这可不是被她打的!”眨眨眼,一抹诡异的笑容慢慢浮上脸庞。
“咦?主子,您是不是被水泡糊涂了?挨了打还这样兴奋?”
宣赫仰望着天空白云朵朵,但笑不语。他才不会把自己的好心情让小马分享呢!眼见又一朵线条优美的白云从头顶飞过,他忍不住得意地吹了一声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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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内,画眉放下布帘,让北斗换衣服,一边若有所思地盯住她窈窕的背影。
“该死该死!”北斗拉扯着衣服,仍兀自气得浑身发抖。
“云姑娘,你跟贝勒爷到底有什么过节?”画眉终于忍不住问。
“过节?哼哼,哪有什么过节?我不过想把他千刀万剐而已!”一想到那该死的登徒子竟大咧咧地盯住她的胸部瞧,她就恨不得把他的眼珠子都抠出来。扣上最后一粒扭扣,她忽地顿住,侧头“咦”了一声,“他居然骗我?”顿时烈焰狂炽,跳起来提了短剑就冲出去。
“宣赫,纳命来!”短剑夹着雷霆万钧之势砍向正逍遥地躺在船头的宣赫。
“哎呀呀,云姑娘,使不得呀!”小马赶紧跳起来拦住她。
“让开!我要宰了这无耻之徒为民除害!”
“我又哪里惹到你啦?”宣赫躲在小马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问。
“你竟敢骗我下水!”北斗两眼喷火,“你明明会游泳!”
“冤枉啊,我哪里会游泳?”
“还敢狡辩,那夜被追杀时你不就是跳水逃走的吗?”
“啊哦!被发现了?”宣赫缩着脑袋,一脸心虚。
“唉,主子,你怎么能做这样人神共愤的事呢?这下我也帮不了你了!”小马摇着头让开。
“你受死吧!”北斗举起剑就朝他头上砍去。
“救命啊——”宣赫吓得魂飞魄散,回身“扑通”跳进水里,手脚并用,一眨眼就游到了岸边,攀住块青石一跃上岸,然后得意洋洋地回头冲站在船头的北斗扮鬼脸,“嘿嘿,砍不到,砍不到!噢噢!”
北斗狠狠地瞪视他,全身怒火狂织,热力把小马都逼得倒退几步。
“我的妈,幸亏贝勒爷跑得快,要不哪里还有命在?”他抚着心口暗叹。忽地瞧见北斗两眼鼓鼓地盯住他,骇得一跳,颤声问:“有、有、有什么事?”
“你是他的跟班,竟然不知道他会不会游泳?”她森然问。
“我、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皇天在上,我可以发誓,如果我说假话,我就跟我孙子姓!”小马一边赌咒一边在心底暗道,我孙子还不也姓马吗?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让我碰上,否则,我定会让他后悔遇见我!”北斗说完,足尖一点,跃上前边的四眼桥,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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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书房。
北斗把密信呈给父亲。云覆雨一瞧,大喜过望,随即便又担忧地问:“这是谁的血?”
北斗黯然道:“是哥哥的。怪女儿保护不力,让哥哥落人盐帮的手中。不过我想他们既把哥哥作为大礼,应该不会难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