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
他眨眨眼,“你还是头一回对我说这么多话耶……”
“……”
“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口齿有障碍不太会说话,或是有什么隐疾呢,原来你同常人一样嘛。”看了就让人觉得刺目的笑容,大大地在他面上漾开来。
她挑高一眉,“还有何指教?”朽木……一棵?
“你好美……”他一脸陶醉地瞧著她清丽可人的面容,一想到她可能就是他命中的真命天女,他就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
丙然,她是该有识人之明的。
不愿再同他多废话一字的蔺言,无言地转过身,再起脚踢上大门,任那个根本就是棵朽木的男人,继续坐在外头呆呆傻笑。
打心底认为她生得美若天仙的左刚,兀自晕陶陶坐在地上乐了好一缓筢,这才缓慢地想起她先前说过的一句话。
咦,她刚刚是不是撂话要杀他?
可是,凭她?这么娇娇弱弱的女人,她有这本事或能耐吗?
站在原地猛想著这事的左刚,在早起的丹心路过他身旁,并来到他的面前叹为观止地瞧著他脸上的两记巴掌印和额心上的鞋印时,完全都没注意到丹心的存在。
她以指戳戳他,“左捕头,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挨打挨得还不够过瘾吗?
“丹心,这号房的主人姓什么?”他回过神,思索了一缓筢,一手指向十号房大门。
“姓蔺。”
他愈说一双浓眉愈朝额心靠拢,“她还刚好是个大夫?”若他没记错的话,昨日东翁是这么告诉他的。
“嗯。”丹心不明所以地点点头,看他将眉心攒得死紧,而后过了半晌,再一脸不愿相信地走至十号房的大门前开始敲门。
才回到房里刚刚想躺下睡一顿,便被大门外的敲门声吵到无法入眠,蔺言顶著眼窝下的黑影,满面不悦地一把拉开大门。
“欠扁,或找死?”
左刚一手抚著下颔,“不,这回我额外想问个问题。”
“说。”
“姑娘。”左刚边问边以全新的眼光将她重新打量过一回,“你不会就这么恰巧有个在百年前曾干过刺客与神医的祖先吧?”
她很坦白,“是有个。”
当下左刚的脸色,因她而微微变了。
“还有何废话?”忙著想回去睡觉的她,在他还杵在门前不动时,赶人似地问。
“我。”他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尖,“恰巧也在百年前有个曾干过六扇门总捕头的祖先。”
蔺言的面色也随即一变,微眯著眼,重新估量起这个彼此祖先曾在百年前结过怨的男人。
站在他们两人近处,卡在中间的丹心,在他们两人无言地对峙了起来时,左瞄瞄、右看看了一会,而后不著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就在她完成闪避动作没多久,永远都学不到教训的左刚,两眼带著期盼,哪壶不开提哪壶地打破他俩之间的僵局。
“蔺姑娘,昨儿个你还没回答我,我可以追求你吗?”他还等著她的答案呢。
额上青筋直跳的蔺言,当下直有种想掐死他的冲动……
这男人,百年前他们的祖先是门对户的死对头,而他还想追求她?
满心期待地等著答案的左刚,所得到的,即是蔺言旋身一脚将他给踢得远远的,再火大地把门大力甩上落锁。
因有先见之明,所以没被波及到的丹心,走至方落地的左刚身边蹲下,然后佩服地看著他脸上新添的那只鞋印。
“啧啧,你还真是给他有毅力……”他的这张脸,敢情是专门用来给这号新房客印鞋印的不成?
“好,有个性!”一骨碌地自地上跳起后,掩不住兴奋的左刚举起一拳,“我就是中意这一款的!”
丹心不看好地摇摇头,“往后你的苦头吃不完了。”
第三章
“可耻。”
身为天字一号房房客,也是所有住户中认识左刚最久的步青云,瞪著左刚脸上的绣花鞋鞋印,并再度唾弃起他那见不得人的弱点一回。
“一个大男人却怕黑,你丢不丢人?”全天下所有男人的脸面,都被这家伙给丢光了。
摆著张苦瓜脸的左刚,也有一肚子说不出的委屈。
“你以为我很愿意这样吗?”他也不想要有这种要命的缺点啊,可每个人生来都有弱点嘛,而老天爷要给谁什么弱点,这又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撇开这个暂且不谈。”消息灵通的步青云,扬扇扇了扇,“我听丹心说,你要对那个新来的邻居负起责任?”
“当然,我不但模过她,还抱过她,她从头到脚都已被我轻薄饼了,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当然——”左刚大大地朝他点了个头,满面的义正词严,当下即被对面踩过来的一只大脚给踩平。
“我说,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豆渣吗?”为了他的愚蠢程度,步青云忍不住在他的脸上再多添一只鞋印。
“你干哈呀?”也没同他客气的左刚用力挥开他的脚。
步青云索性抄起纸扇直往他的头顶敲呀敲,“你知不知道她的祖先是做哪一行的?”
“神医兼刺客啊!”
“那她的祖先跟你的祖先又是什么关系?”为免他的脑袋永远都不开窍,千里侯大人愈敲愈是使劲。
“敌对关系啊!”
“既然都知道,你还发哪门子的春?”这一回,步青云乾脆将纸扇往他的头上砸过去。
“男子汉大丈夫,既然我轻薄了她,我就必须对她负责。因为名节就是女人的性命嘛,毁她名节的人是我,我怎可能弃她於不顾?况且,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我会被天下人唾弃那倒还无所谓,可她不是,她还是个好好的姑娘家,这教她日后要怎么做人?”被敲得满头包的左刚,两手捂著头,口中还是照样蹦出让步青云听了就想扁人的话。
步青云朝天翻了个白眼后,再抄起椅上的书册砸向他的眉心。
“你就不怕她杀了你?”都说了老半天,居然还抓不到重点?他简直想剖开这家伙的脑袋亲自替他洗一洗!
“你想太多啦。”左刚不当一回事地挥挥手,“她生得柔柔弱弱的,就像是尊一捏就会碎的人儿,她哪可能像她祖先一样那么本事?”娇小瘦弱,看似又柔女敕无骨,说不定风儿一吹就会倒,这种女人,他把她捧在手掌心里呵护都来不及了,她哪可能似她的祖先般能成为他的头号大敌?
步青云蓦地将脸一沉,天外飞来一笔的问。
“我是不是病恹恹的?”
“每日都这样啊。”就是因为知道这家伙是个长年病号,与他动手胜之不武,所以每回才都随便他乱揍乱扁。
“我像不像是随时都可能会去下头报到的人?”步青云更是问得云淡风清。
“像啊。”印堂发黑,面色苍白如纸,东翁老早就在等著准备写他的讣文了。
步青云将锐眼一眯,“那,你认为我没法整得满朝文武百官鸡飞狗跳吗?”
“……”
“表相可欺人。”步青云说著说著又抄起一本书往他的头上敲,“这道理,你这豆渣脑在我身上明白得还不够是不?”都给他敲那么多年、也被他骗过那么多年了,这家伙居然还是蠢得一如当初。
“也不是完全不明白啦……”被敲得满眼金星的左刚,皱眉地捧著可怜的脑袋瓜。
千里侯大人用力将衣袖一拂,“那你就最好少与她接触,省得你顶上的脑袋与你的颈子何时分家你都不知道!”
“嗯……”可惜的是,他的赌性还是很坚强,“我是有考虑过可能会有这种下场,可是……”
“可是?”光听他的语调,步青云就火大地扬起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