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两手一摊,“没办法,我就是要负起责任。”既然话他都说出口了,若是不去做,岂不就是言而无信?生性正直且负责的他,可没办法当那种出尔反尔的食言小人。
步青云气得全身隐隐颤抖,“你这只大呆熊……”他早该知道,要是这呆子能听得懂人话,那顽石早就学会如何点头了。
“轩辕如相也都说了,她是我命中的真命天女,所以说,这是天意。再加上,看上了就看上了,我哪有什么办法?”左刚边回话边忙碌地闪躲一本本又朝他扔过来的书册。
“办法?”步青云两眼朝他一瞪,“趁她杀了你之前先她一步杀了她啊!”
左刚很严肃地朝他摇首,“不行,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杀了她,我到哪再去找另一个我这么中意的女人?”
被他气到气虚无力的步青云,一拳再挥过去后,两手即撑在椅上不住地喘息。
“与她的力道比起来,你的算是轻了。”左颊挨了一拳后,左刚心情仍旧很好的笑得无比灿烂,“啧啧,你就不知道,她甩人巴掌时的狠劲,那真是又快又狠又准……”
他居然还一脸回味的模样?
“你——”步青云喘了喘,开始剧烈咳了起来,“咳咳咳……”
“喂。”左刚没料到他好端端的怎会突然病发。
接连咳了好一阵,却还是无法止住咳意,在左刚慌张的目光下,步青云痛苦地一手掩著胸口,下一刻即咳出一椅的血花。
“喂喂,你别吓人呀……”左刚当下被吓得手忙脚乱,“你……你还行不行?”
被气得吐血……不,是咳出一摊血后,步青云惨白著一张脸,半趴在贵妃椅上,紧闭著眼,气息微弱地想压下另一波咳意,而兀自在原地团团乱转了一会的左刚,则是晚了一步才想起得快讨救兵,於是他赶紧跑至书案的后头拉铃叫来丹心。
“侯爷,您找我有事?”总是在十四条巷子里穿梭如风的丹心,规规矩矩地站在书房外头问。
“丹心,快去找名大夫来!”左刚又是倒茶水又是拍抚著步青云的背脊,还得忙里分心地对她大叫。
“大夫?”
“一号房的快不行了!”完了,若是这千里侯当真挂了,那皇帝铁定会斩了没把他好生伺候著的东翁。
“大夫……”丹心怔了怔,再不慌不忙的拍著两掌,“对了,这儿刚好有个现成的大夫。”
“哪个?”
“你叫侯爷暂且先别死,我去去就来。”她话一说完,即转身快步走出天字一号房。
暂且……先别死?等一下,这是要怎么个先别死呀?
半搂著步青云的左刚,低首瞧著面色苍白得像是死人的步青云,气弱如丝的模样,似乎就像已是快喘不上最后一口气了,当下,心底很犹豫、很犹豫的他,两眼直瞪著步青云那张毫无血色的双唇……
半晌过后,决定忍痛牺牲点豁出去的左刚,在他俯,四片唇瓣才要接触前,他的脸已遭人一掌推开。
步青云不领情地怒瞪著他,“与其被你这般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这家伙不要脸面,他要。
“我不过是好心想救你!”他也很不愿这么做好不好?
“不需要……”步青云别过脸,勉强推开左刚后,横躺在椅上闭眼稍作休息。
“左捕头,人请来了!”不过许久,丹心小跑步地跑进书房内,在她后头,还有个硬被拉来的蔺言。
蔺言不悦地拉开丹心的手,“你做什么?”
“救人救命,请你快为同是这儿的住户看诊。”丹心一手指向椅上奄奄一息的步青云。
两眼瞥了瞥步青云的气色后,蔺言调回水目,冷声地问。
“为何我要?”都已是个一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就算眼下救活了,日后也还是得拖著。
“啊?”
在蔺言话一说完,转身就要走时,丹心忙跟在她身后留人。
“慢著,蔺姑娘……”
她再留下一句,“救他,只是白费我的时间。”
冷不防地,远处椅上传来一句令蔺言随即止住步伐的清冷男音。
“你这么无能?”
无能?蔺言慢条斯理地转过头,两眼看向那个已撑起身子,一副将她看扁的男人。
“没本事,你大可说一声。”天生就嘴毒的步青云,很懂得该如何在这种场合下激励一个人。
她哼了哼,“这世上,没有我治不好的病。”
“是吗?”他摆出跩样刻意冷嘲,“我瞧你的退堂鼓还敲得挺快的。”
在场完全不敢出声的左刚与丹心,两人肩并肩地站在一块,同样一头冷汗地瞧著那两个正在互瞪的男女。
“我最讨厌有人同我挑衅了。”蔺言转过身,大步直朝步青云走去。
“喔?”
她二话不说地出手,一手准确地扣住步青云的掌腕欲替他把脉,在他不让步地想抽回手时,她使劲将他拖过来,并腾出另一手按住他的胸口制止他再乱动。
“在我手里,想死,你还早得很。”握住他的脉门且把到脉象后,她的五指飞快地在他身上连点几穴,暂时保住他的性命,而后,她再得意地瞥他一眼。
“你有那本事?”目光冷度不低於她的步青云,只是在她把完脉后抽回自己的手。
“纸笔!”她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吩咐。
老早就准备好的丹心,马上奉上给她。
“照上头的方子抓药,日服三回,连服三日。三日后,我再来看他!”下笔飞快的她,在写完后将药单扔给丹心,而后,她也没有多看左刚一眼,以远比步青云更加目中无人的姿态走出天字一号房。
丹心默然地看著手上的那张药单,愈瞧面上表情愈是千变万化。
“丹心,你怎了?”左刚不解地推推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她。
“东翁……”她一头冷汗,“东翁这回铁定会吐血……”
☆☆☆
“……”
奉上药单后,早已有准备得面对东翁一肚子火气的丹心,硬著头皮,敬业地转达地字十号房住户要她代传的话。
“蔺姑娘说,侯爷得按上头的方子抓药,日服三回,连服三日。”唉,就知道他定会摆出这种像要吃人的脸色给她看。
“你知不知道这张药单是什么做的?”觉得自个儿总有天会被气得一夜白发的东翁,一手拎起药单,在她面前摇了摇。
“呃……银票?”她小心地看著他那张像是快抓狂的脸。
“金子!”东翁发出强力的狮子吼,“这是金子做的!”
不到五天,那个住进来还不到五天,且跟他极度不对盘的新房客,日日都开出那等吓死人不偿命的菜单就算了,而今儿个呢,她居然还写出这种他不知道究竟要花上多少钱,才有可能凑得齐所有药材的昂贵药单!
那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觉得一日不气死他的话,她的人生就会没有色彩太过无趣不成?
深深觉得体内气血愈来愈不足,东翁万分后悔地一手捶著胸坎,总觉得,若是再这般多挨个两日,他很可能会再吐上几升血……恨人更恨己的他,直在心底暗骂,那日他干啥要收这一号房客住入客栈来虐待自己。
此时自本馆内走出来的鞑靼,手上捧著一只小木盒,将它放在东翁的面前并打开。
“东翁,侯爷说药钱他自个儿会付。”那个有钱到令人憎恨的千里侯,竟然扔给他一盒金子,还说……那些“零头”,是用来给他们买药的。
“废话!”东翁随即没收那盒金子,“他以为他的药钱除了他外还有谁出得起?”
不知何时,已拎著一只药箱踏出本馆的蔺言,在听完他们的话后,低声在嘴边咕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