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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字一号房 第12页

作者:绿痕

“侯爷方才说,你想游水?”

他反感地皱眉,“我说的是你。”他已经渐渐习惯她一次只能听一句,一次只能想一件事的习性了。

“民女只是在赏景——”她话才说了一半,便忍不住又想打呵欠,于是她赶紧以手掩住欲张开的嘴。

就着红艳似火的夕光,步青云二话不说地伸出一指抬起她的下颔,发觉她今日的模样似乎与以往不同,不但面容憔悴了些,眼下也有了两片暗影……难道她的命并不如他所预期的硬,也终于快被他给克着了?

对于他肆无忌惮的轻薄行为,如意并不是很在意,仰着脸任人看的她,在无处可看之余,也只好学着他,一径地瞧起他来,但看着看着,她这才发现她以往没有好好看过他,因她只记得他有双很亮的眼眸,却不知他的长相竟生得……实在是太过赏心悦目。

看过数个姊夫与父亲门下甚多的门人后,她开始在想,她未来的夫婿,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步青云一半俊美?

没想到她在这种情况下也能发呆,被她直不隆咚的眼神给瞧得有些不自在的步青云,以掌拍拍她的面颊要她清醒。

“我说,你究竟在瞧什么?”

“瞧你。”她老实地说出观察心得,“侯爷生得很好看。”她开始在想,若不是他有着见一个克一个的坏命格,说不定只要他出现在京内,全京城的闺秀恐怕会因他而引发暴动也说不定。

两道好看的剑眉,因她的话,当下不受控制地开始往眉心聚拢。

“天寒,不如我扶侯爷入内吧?”她动作轻柔地扶住他的臂膀,也不管他反不反对,拉着他就往里头走。

“天都快黑了,今日你为何这么晚才来?”进入一室昏暗的宅子里后,步青云在她四处为他点灯时,忍不住开口问。

她心情不错地问:“侯爷在等我?”

“我只是以为你死了。”步青云别过脸,刻意不去看她脸上永远都看似愉快无比的笑意。

“侯爷,我住京内,你住京外,蚀日城与吞月城,这两地之间有段距离。”在把烛火都打点好后,她细步步至他的面前轻声解释。

“所以?”

她轻叹口气,满面有掩饰不住的疲惫,“平日我在府中,几乎可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如今日日来此,奔波劳碌的,这些天下来,我累坏了,故今日才会睡晚了误了时辰……”

经她这么一说,步青云这才想起她本是个从小养在深闺,根本就禁不起奔波或操劳的大家闺秀……慢着,又或者该说,不及格的大家闺秀?

“天色不早,我该告辞了。”如意朝窗外看了看,弯身朝他福了福。

他不满地瞪向她,“才来就要走?你今日什么事都没做到!”

“若是天黑我仍留在这,这对侯爷与我的名声都不好,请侯爷见谅。”她才没把他的臭脸给放在心上,说完了话转身就走。

“慢着!”

“侯爷还有事?”赶着回家的她,有些不耐烦地回头,“或者今日有奏折可交予我带回给家父?”

在心中思忖了半晌之后,步青云伸出一指指向她。

“妳,住下。”

“什么?”

“本侯要你在这住下。”若他没料错的话,这个只会绣鸭子划水的“大家闺秀”,日后定会给他带来不少乐子。

“为何?”她似乎不是很满意他的自作主张。

“因省时省力。”他才懒得管她愿不愿,“如此一来,你既可省去奔波之苦,又可随时得到你想要的谏言。”

“侯爷。”很难得一脸严肃的如意,仍旧是反对地对他摇首,“此事事关重大,我得先回府禀报告家父。”

他将手一摆,“那可免了,我这就差人告诉上官卿一声,我会派人每日将谏言转交给上官卿。”

“不成。”

他微微眯细了眼眸,“你说什么?”

“我说不成。”她试着说道理给他听,“侯爷,民女乃未嫁之身,如此瓜田李下,恐怕——”

“你敢顶嘴?”向来要风是风、要雨是雨的他,对于她难得固执,除了心火渐燃之外,一丝丝的怀疑,亦轻悄悄地跃进了他的脑海里。

“侯爷,就算家父允我来此,我亦不能留在贵府府上,若是此事遭外人知晓,恐怕我就将身败名裂,万一……”

“身败名裂?”他轻声冷哼,“有胆量你就再说一回。”

“我说,我不要住在这!”她将两手往腰际一扠,也摆出架子同他杠上了。

他缓缓扳着十指,“小呆子,你今儿个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我——”

“或者,你要我向陛下指名,下回就由上官卿代你亲自来此?”这一回,步青云索性直接断了她的后路威胁起她。

神情似是十分不愿的如意,轻叹了口气,而后在他威胁的目光下,勉为其难地朝他颔首。

“……好吧。”

谁说男人很难拐的?

※※

这辈子,他只在两个人的身上起过疑心,并因探不出对方底细而觉得此人大大的不对劲。

其中一人,是这间客栈的老板东风十里。

另一人,就是那名他怎么克也克不死,眼下还在他府邸住下的上官如意。

表面上看来,这个上官如意,脑袋不怎么常用,还三不五时发呆神游太虚去,就与时下那些官家或富家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无所不同。

但,他却总是常不意地捕捉到她在发呆外的景况,尤其他还注意到,每每当他赶她到一旁去刺绣别来打扰他的公、私事时,她手上的金针,总是拈在她的手中动也不动,而她的心思,亦不是在她所绣的那些不及格的绣巾上。

说他是个天生的小人也好,或是自小就多疑也罢,总之,这个被他留下的上官如意,他就是觉得在她的呆相和笑脸下,藏着一股子令他觉得不对劲的味道。

春光尚好,柔柔的东风吹掀起一室的纱帘,手中端了个托盘的如意,在两脚踏进厅内,尚未开口时,步青云老远就已闻到那股他熟悉的药味。

“侯爷,丹心姑娘说——”

“把它倒了。”他直接以扇指向窗边。

“是。”她心情愉快地捧着药盅来到窗边,边快快乐乐地哼着小曲,边替他浇花。

手中握着书卷的步青云,默然瞧着心情似乎十分愉悦的她。这个女人,似乎不知道,表面上,她像是很乐意遵从他的意思办任何事,可实际上,她似乎是……巴不得他去见阎王。

阳光无言地自檐角洒下,照在她白晰的面容上,步青云这才头一回仔细瞧清楚她的容颜。

这个被他唤为小呆子的女人,其实生得不丑,容貌亦称得上秀丽美好,尤其是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令他瞧着瞧着,便不禁想起他在年少时曾恋慕过的那名少女,与那段不堪的记忆。

他还记得,那时,他仍年少,那时的他,与其他的少年一般,在心头上,也藏着一抹窕窈的剪影、几缕无法言明的情丝。

那名他在见过数次,就一直放在心底的少女,他还记得,是某位教他读书的夫子之女。自遇见她后,孤单了多年的他,首次明白了什么是动情的滋味,然而,那名少女却与他人一般,畏他如蛇蝎,避之唯恐不及,深感受伤的他,这时才明白,老天爷跟他开了个什么样的玩笑。

是,他是可以永远的无敌,但一如某人所说的,那就注定他命中合该永远的孤寂。

每一个人,在他的人生中,都只是过客。

人们总是在他身边来来去去,却从无人留下。

多少人曾经掠过他的眼帘?又有多少人曾闯入他的生命,再仓皇地踩着迫不及待的步伐离开?岁岁年年下来,在他的身边,从没有留下太多人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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