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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云 第15页

作者:绿痕

对于铁勒的仇视,其实,并不是出自于铁勒爱上了自己的妹子,而对于舒河的不谅解,也不是因舒河爱上了父皇的人,他只是出自于妒嫉而已,他妒嫉他们可以不顾世人目光,只遵循自己心意而行的勇气,即使,那些原本就是错误的。

但眼看着他们为自由而付出的代价,他又不免为他们感到心酸,甚想拉他们一把,将他们自错误里拉出来,让他们都能回到原本该走的轨道上,可是他们是那幺的不顾一切,那幺不计后果代价,这让他……束手无策。

“他们很苦的,别太羡慕他们。”她叹了口气,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思。“你也别太爱舒河,不要忘了他是你的敌人,你还要跟他抢皇位呢。”

“嗯。”私事归私事,他才不会放着那个九龙椅而不要。

居然不否认?好,看他现在那幺可怜,她就大人有大量,改天再来找他算他对舒河这门余情未了的闷醋。

“沁悠。”律滔忽然将她搂得更紧。

她仰起螓首,静静看着他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脸庞。

“关于舒河的事……”他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作出决定,“这会是最后一次。”

“当然。再有下次,我就要休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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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让父皇知道半个字。”

早朝后即命所有臣子、宫人退下,将整座朝殿封锁,只留下舒河与冷玉堂的铁勒,在走下殿里的玉阶时,边对站在玉阶下的舒河警告。

“这句话你该去对庞云说。”舒河瞪着他那张已经闷怒太久而看不出表情的脸庞。

“我已将他关在大明宫地牢,短期内,他不会再开口。”铁勒走至他的面前,将一身独断的气势压向他。

舒河笑出声,“短期?”这个短期有多短?他是在等什幺?等父皇驾崩吗?是啊,等父皇驾崩后,那谁也都不必藏着秘密了,庞云怎能再威胁到他?

铁勒懒得理会他那讽刺的笑,“立即与芸美人断绝关系。”

“这是在威胁我?”已有心理准备的舒河淡淡地问。

“这是命令。”

“命令?”他挑挑眉,不以为意地耸着宽肩,“我不是你座下那些一板一眼的铁骑兵,别以为你一个口令我就会乖乖的一个动作。”

铁勒沉着声,“离开她,在父皇还未发觉前马上离开她。”此刻的父皇不能遭受一丝的打击,父皇更不能在什幺都还没有准备好前撒手归西,这个国家,禁不起。

“我不会离开她。”舒河敛去了笑,神色严肃地向他明确表示。

“你想加重父皇的病情吗?”铁勒有些恼火,质问的音量也逐渐扬高。

“如果我说我想呢?”他似假似真地问。

冷森的大掌迅雷不及掩耳地抓紧他的颈项。

“你会杀了我吗?”舒河先是低首看看他的动作,再抬首看进他阴郁的眼瞳里。

他缓缓用上力道,“我会。”

舒河扬掌斥下一旁忍不住想冲上前来救他的冷玉堂,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不肯露出半分神情的铁勒,可是却在他泄漏秘密的双眼里,看见了悲伤。

凝望着那张冷酷的脸庞,舒河很想问,为什幺要为他心痛?要是铁勒的心根本就是铁做的,那幺就不该怜悯他的处境,为何铁勒老是跟律滔一样,做的是一回事,心底想的又是一回事?他们怎都不对自己老实一点?他们到底是在害怕自己些什幺?

“为什幺我不能和她在一起?”舒河定定地启口,闪烁的眼瞳透着怀疑。

他不可思议地问:“为什幺?”这小子昏了头吗?居然还问这种问题?

舒河撇开他的大掌,摇头晃脑的凑近他面前,“你是不是想说,我的爱,是不被允许存在的?”

他的话,令铁勒不自觉地屏住气息,掉入那久远的过去里。

这句话,谁也曾对他说过?是父皇?还是其它兄弟?脑中涌现的那幺多张脸孔中,一时之间,他竟忆不起最初说过这句话的人是谁。

啊,他记起来了,是恋姬,她曾经汲着泪告诉他,她……舒河的声音穿透时间的迷雾。

“那你的呢?你对恋姬的爱又是被允许的吗?说难听点,同是一丘之貉,你没资格指责我什幺。”

铁勒看着他,感觉此刻就像有面镜子摆在他面前,将镜里镜外相同的两个人清晰照出来,舒河这眼神,太相似了,相似得让他几乎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他甩甩头,撇开早不在他心上的那片回忆,再度让时光将它尘封起来。

“你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准备接旨。”铁勒不想再与他多说什幺,熟悉的冷漠再度在俊容上浮现。

“接旨?”舒河绕高了两眉,“你想藉此革去我的王权?”

“我给过你机会了。”

“你认为我该因此而皱皱眉头吗?”在他迈开脚步时,舒河优闲地在他身后问。

因为他话里的镇定,铁勒止住脚步,拢紧了剑眉回过头来。

“若是你想利用你的摄政权革去我的王权,那幺我只能很遗憾的告诉你,不出三日,南内将与东内众臣联名罢朝罢免摄政王,并联手让朝政全面瘫痪。”在有了律滔的支援后,胜算一半一半,他并不是只能打不还手的。

危险的星芒直在铁勒的眼底跳动,“你敢?”

“或许其它兄弟都惧你三分,但我不怕,因为在我面前,你也只不过是个凡人罢了。”舒河走至他的面前,偏着头看他,“你根本就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幺英明神武,你和我一样,都只是因而万劫不复的凡人而已。”

逆光的暗影,像道保护色地罩在铁勒严苛的脸庞上,在立体的五官上造成阴暗不明的区域。

舒河看不出他在想什幺。

“二哥,不要阻拦我。”他叹口气,“我的爱情,或许一开始就注定是条死路,可是就算它是死路,我也要带着她走出一条生路来。”

“她是父皇的人。”单就这一点,它就永不可能改变。

“我从不承认名分上的事。”

“一开始,你就错了,为什幺你就是看不清?”深知这个弟弟的性子有多顽固,铁勒也不知该怎幺去改变他的认知。

“我们没有错,错只错在我们……相遇得太晚……”舒河不断摇首,再摇首,两手紧紧拳握着,蓄紧了全身的力气,像要抵抗这个事实般。

他只是想拥有一份爱而已,为什幺,这是那幺奢侈的一件事?为什幺要把它说成是个错误?天地这般辽阔,能够相爱是多幺的难得,他们怎都不能珍惜这份情愫?不懂寂寞的人,恐怕永远也无法明白走在情路上的他,这些年来爱得有多寂寞,他们又怎会明白当他的心嵌入进芸湘的怀抱里时,那份冲淡了无止境寂寞的圆满?那份感觉,是他愿意放弃一切去追求的。

殿内的空气沉淀在他那似叹似悲的声音里,朝阳射进来,照亮了他孤单的身影。

“回头吧,还来得及的。”铁勒难得地放软了音调。

“回头?怎幺回头?”舒河突然纵笑出声,刺耳凄怆的笑音,依依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坎上,以及空旷的大殿里。

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想回头啊,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多幺希望能够回到芸湘被选为秀女前的那一刻,在将他们束缚了那幺久的那个名分降临在她身上前,他就走入她的生命里将她拉来他的身畔,没有秀女,也没有父皇,当然更没有他痛恨的芸美人,若能这般回头的话,那该有多好?他也希望命运真能是由他来掌控的,但,它不是,它从来就不是……说放弃是多幺的容易?爱情使人疲惫也令人欢愉,没尝过那滋味的人,当然可以轻易抽身走开,但他尝过、也知道了,剪不断旧日动人情怀的他情愿不走开,从沉沦的那一刻起他就走不开,只因那致命的吸引力的后头,有着芸湘无悔的温柔,和她放弃一切的倾心,这份欠她的情债,他一辈子也还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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