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
其实三内的人都很明白朵湛对卫王党做了什幺,舒河不想让他站稳脚步,所以放纵朵湛为所欲为,这点他可以理解;律滔不想伸予援手只想袖手旁观,这些他也能说服自己别去介意,但铁勒的不闻不问,又再一次地让他感到心灰。
自他回京后,他的兄弟们,没有一个人来卫王府看过他,即使同站在一座庙堂之上,他们也都刻意回避着他,就连一向与他亲近的律滔也没有看他一眼,在他们的眼中,他彷佛,不再存在。
即便踏上追逐他们的路,他却离他们更远了,或许往后,他再没有机会与他们同在一起。
“自你的身上,我很明白什幺是孤单。”无愁的一双小手悄悄环抱住他,“可是,我在你身边不是吗?”
闻言,风淮将她搂得更紧。
无愁不再多说什幺,只是安静地品尝他的体温,感觉他急促的气息逐渐层缓,紧绷的身躯也渐渐变得松弛,可是就在她稍稍放下心来时,几不可闻的沙哑音律,却在她的耳畔响起。
“朵湛……”
她的喉际不禁有些紧,更加敞开了胸怀将他紧拥,因为风淮那压抑的低哺,此刻在她的耳里听来,像是一句,迟来的。……﹒
对不起。
在朵湛遭人行刺后的这些日子来,卫王府里一直弥漫着一种沉郁到极点气氛,尤其是在风淮与庞云之间,更是充满了某种外人看不穿的诡谲情调,但这种状态为时并未很久,一道来得意外的消息,随即打破了卫王府内阴晴不定的气候。
有些着凉的无愁,带着一张苍白的玉容,有些不敢相信地瞪着已在书案上坐了一日一夜的风淮。
“一毛钱也拿不出来?”她本来是想挖他回房歇息的,可是她才一进书斋,他就让她今日的心惰更加恶劣。
『拿不出来。”风淮疲惫地紧拧着眉心,“老四死锁了老翁的钱。”
他还一直以为舒河只是又想用藉刀杀人之法,利用朵湛来对付卫王党,而舒河再来坐享其成,没想到,舒河这回却是扮猪吃老虎,早在暗地里已悄悄动了手脚。而且,舒河这回下手挺狠的,光是对老翁旗下银号、钱庄造谣,就让翁庆余十来年的心血几欲毁于一旦,要是不快点挽回商誉,只怕会保不住其它的铺子。
这阵子他忙着调查三内的案外案,忙得日夜颠倒衣不解带,好不容易才捉出了一点头绪,可是他还没下手,隔岸观火的舒河却已洞烛机先,先一步制住了在他背后撑持着的翁庆余。
『东内呢?东内又有什幺举动?”无愁烦躁地咬着水葱般的五指。
“东内?”风淮边问边把她的小手拉下,发现她的气色看来似乎远比他的还要不好。
“律滔会不会也趁机再为你雪上加霜?"现在她只担心律滔会与舒河联成一气,也对他来个落井下石。
“没有。”他摇摇头,“老五好象是想藉老七倒下的这个机会打击西内,所以他全冲着铁勒去了。”现在三内和卫王党各忙各的,谁都没有机会与谁联手,都各自朝自己的目标去了。
无愁庆幸地拍拍胸口,“看来,我们的情况比西内好。”目前西内内忧外患的,就算铁勒具十八般武艺,可既要摄政又要掌内的他,只怕是分身无暇。
风淮却不乐观地订正,“好不到哪去。”他们的处境和西内是半斤八两。
“怎幺说?”
“兵家说,手中有粮,万事不慌。”他现实地弹弹两指向她提醒,“但,没钱就等于没机会。”真正在背后支撑着卫王党的,其实全是老翁的银子。
她不禁有些着急,“老翁何时才能将他的财源解冻?”
翁庆余不是富可敌国吗?怎幺舒河才一出手,那些银子就自动长脚不见了?
“照老四的做法,老翁恐怕得忙上好一阵子。”虽然翁庆余的财产并未长翅飞走,但被冻住了也是事实,何况商誉这事急不来,在元气大伤后要复元,耗上一些工夫总是免不了的。
无愁听了开始在他房里踱步沉思,白净的小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忧心懊恼。
风淮拉住她,“别担心,会有法子的。”其实,要从舒河的手上挖银子并不困难,只是……他并不想用那种令他厌恶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先是少了一个巽磊,再减去半个老翁……”无愁先是哺哺自语了一会后,再偏着臻首不客气地盼着他,“我不担心才怪。”照这样下去,他怎幺可能打败他的兄弟?
他不禁完尔,“怎幺你比我还急?”她好象比他还要热衷与三内竞争这一事。
她没好气地轻哼,“因为我不想在这时候又看到你的兄弟对你动什幺手脚。”一个朵湛就够她刻骨铭心了,再多来几个她会受不了。
『我也没对他们客气呀。”三内为了驻京兵力被夺一事,到现在都还对他恨得牙痒痒的。
无愁突然拉起他的手,“走,陪我出门一趟。”
“去哪里?”风难莫名其妙地被她拉着走。
“帮我搬家。”出了书斋后,迎面而来的雪花令她打了个冷颤,但她还是坚定地拉紧了外麾,拖着风难一步步朝外头走去。
“搬家?”
风淮紧紧纠结着眉心,在周遭人们控诉的目光再度朝他投射而来时,他抬手以一掌掩着脸庞,不但阻隔去那些人幽怨的目光,同时也不让他自己再多看一些眼前父女相争的景象,免得他会因此而羞愧至极,再也无颜走出她家大门,可是不意自指缝间瞧见莫澜那张慌张失措的老脸后,他的心情不禁又更再重沉一分。
原来无愁所说的搬家,指的就是搬光她家的家产,而她的这种搬法,也让她爹莫湖心痛到了极点。
“这个不行!”莫澜整个人扑至桌面上,两手紧紧握住无愁手中的一枚印信,拚命阻止她将分号遍布全国的银号总销给抢走。
带人回来搬家的无愁,在和莫澜僵持了半天,却还是抢不走那枚可以号令总辅的印信后,水眸一转,立刻转身绕至书案旁的桧水柜上,伸长了皓腕想拿下他们莫府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那个不可以!"惊见她竟打起全国驿站的主意,莫润又是匆匆忙忙地拔腿飞奔,赶在她把那枚可以号令驿站的印信模走前夺下。
无愁不肯松手,“反正你就我这幺一个女儿,家产以后还不是全都归我?”没有了翁庆余没关系,她的家底可不比翁庆余来得小,只要她适时补上财源,还怕他们卫王党会动不了?
“话是这幺说没错……”莫澜才想点头称是,但见到她手脚快速地把印信收进口袋里,他又赶忙地紧急改口,“但你也没有必要现在就把它搬光呀!”
她拍拍他的肩头,要他看开豁达一点,“爹,别心疼了,就当作是预先支付你女儿的嫁妆吧。”
心痛得难以言喻的莫澜,听了后更是忍不住抱头闷叫。
『问题就是出在你不肯嫁啊!”她要是肯嫁那还没关系,可八字都还没一撇哪。
实在是看不下去,也饱受大厅上众多冷眼攻击的风淮,总算是挺身而出。“无愁……”他自椅内站起,打算想先劝劝这个搬家搬得很勤快的女人。
无愁火速回过臻首,“我先说清楚,这回我可没犯到你王爷大人的哪条罪,我只是在搬我的嫁妆而已。”
“可这也未免太……”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要是让外人知道这件事,他不敢保证往后他还敢不敢上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