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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日 第27页

作者:绿痕

面对朵湛的这种作法,风淮实在不知该如何来处理才妥当,他若想主动下令缉拿拭臣凶嫌,却又苦无任何具体实证,没法对这类表面上死于意外或是寿终正寝的案件进行查审,而主持大局的摄政王铁勒,却出乎意外地一改作风,虽然也知道有这回事,但他似乎是用一种公平的心态来面对所有的皇弟,无论皇弟们在台面下有何举动,他皆睁只眼闭只眼,明明全盘都知晓,可是却又不过问也不干涉片言只语。

为免在人力上造成更莫大的损失,风淮紧急致书巽磊的兄长巽渺求援,要求巽渺无自护京兵团里拨出一些人手,并暂时先让朝臣们栖住在有亲卫保护的卫王府,于是在这段等待支持的日子里,每每在下了朝后,卫王府里总是挤满了惶惶不安的朝臣。

“巽渺私底下拨过来的人到了!”兴冲冲的庞云拍开风淮书斋的大门,人还禾到房内,他那掩不住兴奋的喊声已经传抵风淮的耳畔。

『都安排了吗?”埋首在书案里的风淮并没有抬首。

“已经让他们进驻大臣们的府邸,一切妥当后,大臣们就上路回府。”

风淮疲惫地靠坐在椅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这下子,他终于可以不必再日夜操心那些人的安危了。

“我还是想不通。”宫悬雨将一碗热茶搁放在他的面前,难解地盯着桌上色滟滟的茶汤,“襄王为什幺对王爷这幺有敌意?再怎幺说,东内和南内对他的威胁应当更大才是,可他怎都冲着王爷来?”就连心狠手辣的舒河都迟迟没对风淮下手了,为什幺朵湛可以狠得下心?而又为何那幺执着于他一人?

庞云理所当然地瞥他一眼,“王爷也是他的政敌,他当然看王爷不顺眼。”

风淮却摇着头,“可我总觉得不只是这样。”不知怎的,他就是很在意朵湛那日的表情。

“关于襄王那方面,你就别操心了,我已经代你展开反击。”诡亮的光彩在庞云的眼睡中闪耀。

他漫不经心地问:“采取什幺作法?”就连他都已找不出办法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怎幺做?

“以恶制恶。”

在那一瞬间,室内流动的空气似是遭人吸取怠尽,闷堂的气息,争先恐后地朝凤淮涌去。

风淮动作极为缓慢地回过头来,眼底有着不可置信和不愿相信。

“你派人……杀他?”难道他也采用朵湛的做法?

他大刺刺地承认,“对。”

此时若是不拔除朵湛这个眼中钉,日后若是风淮登上了大典,为免朝中再生风云,那幺风淮是绝无法避免走上铲除异己这条路,既然朵湛这个心月复大患,早除晚除都要剔掉,何不此时就下手?卫王党不能再因朵湛而造成损失了,风淮的手足之情,只会成为他们的阻力,既然如此做可以保住他们重要的人脉,那他宁可挺而走险。

“你……”风淮赤瞪着眼,凶猛地扯过他,恨不能当下就扭断他的颈项。

『“你说过,朵湛的事交由我全权处理,希望你没忘了这句话。”庞云在他兴师问罪前,慢条斯理地提醒他从前说过的话。

风淮大声怒嚷,“我也说过我的兄弟一个也不能少!”根本就把他的话当成耳边风,这幺做,岂不是完全与他的目标背道而驰?

庞云淡挑着眉,“我该自尽谢罪吗?”

“你该的。”风淮暴戾地一把甩开他,浑身气科不止,胸膛急速地起伏着。

“王爷……”宫悬雨忙不迭地扶稳跌退的庞云,才慢嚅地想启口,庞云却场手要他住口,并不要他来求情。

“在我死前,希望你能让我先完成一件事。”庞云的表情一点也不惊恐,反而意态安详地再次踱至他的面前。

“说。”风淮喘息地撇过头不看他。

“击败三内助你登上帝位。”庞云一手抚着胸坎,朝他深深鞠首,“只要能让你接下大统,到时要杀要剐,我绝无怨言。”

“好”

对于他的答案,庞云有些意外,但半晌过后,笑意缓缓出现在他的嘴角。有进步,不再那幺仁心了,至少,在对内这方面,他不会对自己的手下轻饶,只是在面对外人时,希望他也能像对内这般才好。

“庞云。”宫悬雨迟疑地问:“襄王他……”就他所知,目前西内还没有传出任何有关于襄王的消息,也不知庞云到底是得手了没。

“现下是生是死还是末定之数。”庞云对于这个成果并不是很满意,“听说西内的太医已经在云宵殿里守了朵湛三日,若是朵湛无法活下来,铁勒会斩了他们。”

风淮听了,心痛地闭上双眼,彷佛,只要他不睁开眼,那幺他耳边所听到的一切,就不会成真。

“王爷。”趁胜追击的庞云,并不想给他退却的空间,“接下来,圣上必定会要求你彻查是谁下的手……”

他深吸口气,暂时按捺住胸口狂跳不止的那颗心,强迫自己在脑中一片混乱中理出些头绪,睁开眼清晰地看向他必须走的路。

“我会藉这个理由,在彻查三内时,想办法再扯出一些关于三内的案外案。”要是不趁此介入三内,恐怕往后就不会再有这幺好的机会了,无论这个机会是否是用朵湛的血换来的,他得去做。

“很高兴你已经知道该怎幺做了。”带着满足的笑意,庞云拉着一脸担忧的宫悬雨退至门边。

在他们走后,寂静的书斋内,仅听得见风淮似是快要窒息的喘息声。风淮失去力气地顿坐在椅内,翻开紧握的双掌,他不知汗水是在何时濡湿掌心的,汗渍在幽光中闪闪发亮,他更没发觉,其实他整副身子一直都在打颤。

庞大的负疚,重若千金地压在他的心版上,挥之不去却又无可逃避。

为什幺,为什幺会变成这样?他应该是最不想伤害兄弟的人,可他却造成了这件事,如此一来,他和其它的兄弟们有什幺不同?他究竟是为了什幺而选择回来的?

绣着碎花的帕子,忽地覆上他的掌心,缓缓擦去了手心中的汗渍,再以温暖的柔英将他紧握。

“你来安慰我?”风淮的眼眸停仁在她与他交握的十指间。

蹲跪在他面前的无愁颇感无奈,“我似乎总在这个时候出现。”

当他欢欣雀跃时,在他的身边,是有很多人可以一同与他分享他的快乐,但她却宁愿在他伤心时陪伴在他的身旁,用心去聆听他说不出口爱憎,并在他牵强的笑容中为他分担他的负荷。

她抬起皓腕,轻抚着他的脸颊问:“为什幺在我的身边,你不能无忧也无愁呢?”

凝视着她盈盈的水眸,风淮不想在她的面前扮坚强。

“或许我们重逢得不是时候吧。”若是在太平盛世与她重逢,也许他就能不那幺亏欠她,总是让她为他而蹩眉忧心。

无愁有些意外,“你忆起我们的初遇了?”

“我记得。”他俯身将她拉至自己身上抱紧,埋首在她藏有幽香的发丝里。

一直在心底期盼他能忆起初通的无愁,此刻的心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欢喜,因为风淮的身子抖额得那幺厉害,像是倾注了所有的自责在这个拥抱里,让在他怀中的她,就快要因他而不能呼吸。

风淮在她的发中低语,“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什幺感觉?”无愁任他紧抱着,透过他的俯弯的背脊,凝望着内外纷飞飘扬的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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