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淮瞇细了眼仔细打量她,“你又是哪杀出来的程咬金?”先前他还当她只是无辜路过的路人甲乙呢,没想到她也插了一脚。
“我是主使人。”认罪又何妨?她就不信他能拿她怎幺样。
“师爷。”风淮扬手征询他的意见,“你认为我该如何处置她?”以为她是女人他就不会办她?
『被我朝例律,偷窃是亲印信者,理应斩去双手示惩。”
痹乖待在一边旁听,但听着听着心底就拉起警报的庞云,连忙想帮不了解风淮脾气的无愁月兑罪,以免造成无法弥补的大错。
“王爷,这件事其实是……”她疯了吗?这种罪怎可在他的面前承认?
风淮丝毫不予理会,“来人,刑具伺候。”
“你敢?”无愁的杏眸止不住地张大,在无比诧愕过后,汹涌的怒涛,一骨脑地涌上她的心头。
出乎意外的,浅浅的笑意跃上了风淮的唇角,在众人征忡之际,他缓缓伸出一手,执起搁放在几案上的行刑牌令,正欲往下掷出时,脸色莫名大变的宫悬雨却十万火急地伸手压住他那只执令的手掌。
“做什幺?”风淮面色不善地回过头来。
“慢着慢着……”面色忽青忽白的宫悬雨,压低了嗓子直对他摇首,“千万不能对她用刑!惨了,刚才怎会老眼昏花得会没认出下面那个女人?
他的一双剑眉紧紧朝眉心靠拢,“为何不行?”这小子是见鬼了?脸色白得跟死人一个样。
“因为她是……她是……”宫悬雨张大了嘴,忽地像是想起什幺似的,又把到口的话全都吞回月复里,反而朝他摆摆手,“你先等我一下。”
风淮掠着性子,一头雾水地看着形色慌张的宫悬雨,小跑步地匆匆跑下堂案,满脸愧色地站定在无愁面前。
“郡主。”富悬雨尴尬地弯低了颀长的身躯,恭恭敬敬地朝她低唤。
“你还知道我是郡主?”脸上早已覆上十层寒霜的无愁,冷冽的眸光随即朝他招呼了去。
他不好意思地以指刮别面颊,“嗯……”
“他想对我用刑?”新仇旧恨又暗暗在心中添上一桩的无愁,此刻恼怒的箭靶,全定在那个一点情面也不顾的男人身上。
“他本来就是那个臭脾气嘛。”宫暴雨忙着打圆场,“郡主,你怎幺没待在京兆却跑到这地方来?”为什幺这个将会令某人头痛的女人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停在风淮的身上,“我特地来找他把老帐清一清的。”
爆悬雨忙双手合十地向她拜托,“在你找他算清你们之间的陈年旧帐前,我可不可以先为他说句话?”
“快说。”
『三爷他不是想违背圣意,也不是刻意要弃你不顾,更不是故意要逃离京兆,当然也不是想借机把那件事给赖掉,他是……”赶在她所有的怨气全部倾巢而出前,他急着想先一步地帮自己的主子月兑点罪。
无愁淡淡提醒他时限,“你还剩半句。”
他不死心地继续洗脑,“王爷每日在刑部不知要审多少大案小案,还要拨出心思来监视和防止他的皇兄弟们进行内战,在这种情形下,你当然不能指望他的记性能有什幺长进是不是?”
“说、重、点。”听了一长串的废话却始终没听到要项,佳人早已耐心尽失。
“重点就是……”宫悬雨深吸了一口气,一骨脑地将实情全部吐出,并附上深深的一鞠躬,“这些年来,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王爷他老早就已经忙过头了,因此能记得的事情也真的不多,所以等会不管他会有什幺奇怪的反应,还得请你多多包涵。”
风淮绷着一张俊脸,“你们俩说够了没有?”他在搞什幺鬼?对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鞠躬哈腰?
“王爷,拜托你等一下说话千万别说得太老实。”赶场跋回堂上的宫悬雨也不忘向他交待,免得方纔的心血将会全部泡汤。
风淮定睛看着他恳求的脸庞,而后转了转眼眸,一反前态地先暂时缓下方纔的用刑,倒是对这个女人有些感兴趣。
眼前这张沾上了风霜沙尘的小脸,在光线不甚良好的大堂上,看来不是很清楚,但隐约地可看出她似乎有张出奇匀净的脸庞,且在色泽似若新雪的面容上,衬上了一对晶灿炯亮的水眸,远望过去,的确是与一般百姓略有不同。
虽然她未施任何脂粉。身上的衣着也朴素得与一般百姓无异,可是浑然天成的典雅气韵却是难以掩藏的,令他总忍不住会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贵族闺秀的画面。
“你教唆那个小毛贼盗我印信的理由是什幺?”能让宫悬雨毕恭毕敬的,想必这女人来历应该不简单,但既是如此,她又为何要盗他的印信?
无愁回答得很简单利落,“为了搜寻逃夫。”
“你的夫君是谁?”用这种方法找逃夫?他满月复的好奇心这下全被她挑起来了。
她缓缓订正,“我和他还没成亲,是未婚夫。”若是成亲了,她还需要演出这场万里寻亲记吗?
“找末婚夫找到我的身上来?”风淮扬高了眉峰,“你是谁?”他还从不曾听说他有助于女子寻夫的功用。
“踏雪郡主莫无愁。”
他皱皱眉心,“没听过。”
在他的话语方落之时,无愁无法遏止地全身泛起一阵颤抖,修地将两只粉拳握得死紧。
她紧咬着贝齿,“同时也是被你拋弃了很久的未婚妻…﹒﹒”没听过?他说他没、听、过?亏他还有脸这幺说!
“谁的未婚妻?”以为自己听错的风准,两掌压向桌面,将身子往前挪了挪想听清楚些。
“你的。”无愁幽怨至极的水眸直望进他的眼底。
他不屑地耸耸肩,“可笑,本王何时曾有过未婚妻?”当着他的面撒这种谎未免也太不高明了,她是寻夫寻疯了吗?
“很久以前……”可是一旁的宫悬雨却低垂着头,怯怯懦慌地替那名记忆力差劲的问供者提供解答。
风淮顿愣了半晌,接着动作快速地探出一记龙爪,火大地将那名拆掉他台阶的宫悬雨给扯过来。
他阴眸半瞇,音调拖得又低又长,“我父皇替我订的?”他有未婚妻?为什幺这个负责他生活上琐碎小事的小子从没提醒过他?
“不是……”宫悬雨畏畏缩缩地闪避着那双像要吃人的狠目。
『那是谁擅作主张的?”那到底是哪个越俎代庖的多事者代他订下这门婚事?居然在这个女人找上他时才让他知道有这回事?
爆悬雨沉重地叹了口气,“除了你之外,还有谁?”普天之下,哪有人能够强边这个固执派的王爷做他不愿做的事?
望着他无奈又无辜的眼眸,风淮怔怔地松开手,脑际一片混饨地转首看向那名自称是他未婚妻、事实上也是他未婚妻的女子。
不是这样的吧?
在不知不觉中,他多了一个…﹒﹒未过门的妻?
将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尽收眼底的无愁,愉悦地在唇畔漾出瑰艳的灿笑,但那笑意,却飒冷得让整座大堂的气温急速下降直直坠至最低点。
无愁控诉的目光,定定地摆在他身上,“你竟然忘了圣上赐婚这件事。”
『悬雨,你最好是立刻解释清楚”接收到她眼底满坑满谷的怨恨后,风淮动作极为缓慢地将冷眸往旁一扫,被蒙在鼓里的怒意怎幺也掩不住。
爆悬雨纳纳地举起两手,“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的,只是,你总没给我机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