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风淮的眼中抹上了一份深思,“或许等时候到了我就会懂。”
他低低轻喃,“等时候到了……”
时候到了?他的时候已经到了吗?
爱究竟是什么?是痛、是伤、不舍、喜悦、还是毫无止境的相思?或许都有都是,也或许他早就已经经历过爱的种种了,只是身在其中的他毫无所觉,并不断地否认这得来简单的感情,就是爱,所以,他才轻易推送走了那曾经握在手上的爱。
“我要走了,我还得去找独孤冉的麻烦。”风淮关爱地拍拍他的脸颊,“对了,你也要对独孤冉小心点。”
他悠忽的眼神定了下来,有丝怔愕。
“独孤冉?”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怎么会突然提到他?
“我之所以会去查他派人行剌野焰的事,主要是为了两个人。”风淮的脸色变得很阴森,“本来只是律滔私底下为了东内而叫我去审的,偏偏你跟独孤冉也在私底下暗斗,结果你们这些兄弟所结的梁子却得由我去拆。”
“我哪有暗斗什么?”他赖皮地耸耸肩,一如以往地,对于他曾做过的斗争或是手段,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倒头打他一耙,将他行刺野焰的事密告到我这里来,还弄得全朝皆知吗?”他老早就把一切都查得清清楚楚了。
“谁教他要行刺八哥?”怀炽淡淡冷哼,看在风淮溺爱他的份上,也不怕风淮会找他算帐。“我这是替咱们兄弟出一口气。”
风淮两眼瞇成一条窄缝,“你敢说除开是为了野焰外,你没有别的私心?”他老早就知道这个么弟会特意去卯上独孤冉,提邑才是真正的主因。
他坦坦地承认,“我有。”他对独孤冉的敌意再明白不过,也同样视他为大敌。
“听六哥的话,在我办完独孤冉之前暂时离他这一点,也别再去招惹他。”风淮边走边向他叮咛,就怕他在不知不觉间又去惹了那个心胸狭隘的独孤冉。
“嗯。”他闷声地应着,起身送风淮至门边。
“天海。”风淮临走前不忘指着冷天海的鼻尖警告,“看好他,别再让他这么糟蹋自己,下回我来时,要是没看到个有点人样的小弟,你的麻烦就大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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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她将他隔得多远,也不管他有多么的忙碌,总是在黑夜来临前去探看提邑,并与她一块用膳的怀炽,今日因风淮造访的缘故,晚了些来到堤邑的屋里,方才想开门而入,却差点迎面撞着端着膳食出来的润儿。
伸手扶稳润儿后,怀炽低首看着文风未动的晚膳,“她没吃?”
润儿神色黯然地朝他摇首。
怀炽的眉心不禁纠结起来。近来堤邑愈吃愈少了,有时她甚至是什么也不吃,他真怕,因他不肯放她走的缘故,她会继在以沉默抗议之后,再对他来个绝食,他无法就这样看她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今日她有开口说话吗?”他伸手接过润儿手中的托盘,打算待会由他自己去劝劝她开口吃饭。
“都没有……”润儿眼底盛满了哀伤,跪倒在地的向他恳求,“王爷,你放手吧,让小姐走吧。”再让小姐待在这里,她真不知小姐会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
怀炽沉默了许久后,难以忍受地别过眼,“我办不到……”
近来,他极度怀念堤邑的每一次凝眸,她眼里含着盈盈的笑意仰望他的姿态,那曾经凝固在他心头,却因不加珍爱的浅浅侧影,早已在她的面容上再寻不遇,可是,如今却印像极深地烙在他的心坎上。
他走入屋内看着坐在吉边抬首仰看天边月儿的提邑,沐浴在月光下的她,乌黑的长发技泄在她的身后,她垂倚在窗棂边的皓腕上,挂着一只从前他赠与她的玉钏儿。
吸收了月色的虹泽后,玉钏儿流丽光彩,可是玉钏儿的主人,却再也不是初戴上它时的丰润红艳的桃花仙子了,她变成了一株苍白的莲,像一株被迫在不属于她的土里扎根,而无法回到温暖水泽里的莲上想到这花样的人儿是因他如此,庞大的罪恶感便像柄利刃,不断刺向他的心头。
“吃一点好吗?”他在她身畔坐下,一手端着鲜碗,一手盛了一杓饭菜来到她的唇前。
看着窗外的堤邑并没有启口,目光依旧流连在外头的那轮明月上。
他甚至嫉妒起明月来,就连月儿都能得到她专注的凝眸,他想,他必须捉紧她,必须牢牢拥着她,才能确定她不会离去。
“不吃也好,都凉了,我叫润儿再热过。”他深吸口气,将碗杓放回托盘里,搁在一旁的小桌上,坐近她的身侧将凉凉的她拥进怀里,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包围她。
堤邑有一刻的挣动,但不久,她放弃了,就这么软倚在他的怀里不说也不动。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怀炽轻轻抚着她的发,嗅着她沁香的发香,在她贝耳旁径自述说着,“今日六哥来了,我请他将你爹调回京兆月复地,或许做个太尉或县官,他将不会再被远贬或是有人再动他一分一毫。”
她缓缓回过眼眸,但在光影下,看不清她眸子里写着的是什么。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粉颊,“有空,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好不好?”
去见爹娘?堤邑动作极为缓慢地朝他摇首,婉拒了他迟来的好意。
现在的她,该拿什么去见爹娘?
她还记得娘亲眼底的愤恨,父亲在与她断绝父女情谊时的决裂,他们是那么地不留恋、不回头,而她又该怎么再回到他们的面前?从那日之后,她生命中的血亲已经不存在了,此刻与她最为亲近的,就只有用这般柔情捆绑着她的怀炽。
因为他,即使她想离开,她也无处可去,她曾想过,天下这么大,总有个可去之处,可是左思右想之后,她才发现,她早就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这样,还是不能填补你心中的缺口是不是?”怀炽祈求地捧着她的面颊,以额抵着她的额向她切切的问:“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只要你说,我会去做的。”
堤邑没有言语,只是倦累地闭上眼睫,狠着心肠不去看他如此狼狈痛苦的模样。
怀炽的心好痛,他也曾用沉默来回答她的问话,如今她全数用回他的身上,他才知这是种多么伤人的方式。
即使,她的心关得是那么地紧,将沉默深深地笼罩在自己的身上,认为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可是她不知道,他也陷入她所带来的默然中,因此,无论他再怎么痛苦翻腾,再怎么遭受她的拒绝,他的心中反因她而兴起一股斗志,任谁也阻止不了他。
虚弱的感觉涌上堤邑的知觉,她倦极地在他的怀中合上眼,在不自觉中,她没发现,那是她以前最爱倚在他怀里的姿势。
“我不会放开你的。你听见了吗?我不会的。”怀炽揭开身上的外衣,将他们两人密密地兜围在同一个天地里,淡淡说着的话,听来,像是誓约。
他知道,她一直在等,她在等他同意休妻,可是他就是无法这样放开她,因为他生命的重心,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移了位,若是少了她的欢声笑语、波光流动的醉人眼眸、巧思慧黠的芳心,他将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最近,他想了很多,关于那些在他踏进游戏里前,人们曾经对他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