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炽冷冷地睨她一眼,“他们两人的事与你无关。”千防万防,他不该忘了这个也算是东内人的润儿。
望着怀炽冷峻中暗带着警告的眼神,一阵寒颤不禁泛过润儿的心稍,她也大抵的明白,怀炽的那双眼底写的是什么。
“我先下去了。”她欠了欠身,照怀炽的意思适时地住嘴。
堤邑不解地看着润儿匆促离开的脚步,走至怀炽的身边,习惯性地挽着他的臂膀一同看向门外。
“刚才润儿好象想对我说些什么。”从没见过润儿会有那么严肃的表情,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别想着她了,你该想着我才是。”怀炽一手挪过她的下颔,将她的目光转至他的身上,巧妙地转移她被润儿勾起的疑心。
她搂进他的怀里,伸出双手拥抱他,感觉他也倾身密密地将她拥入怀中。
她靠在他的胸前抱怨,“你近来好忙。”他在朝中的事真有那么多吗?他手下的门客有那么多,难道他们都不能为他分忧解劳吗?怎么他会忙到日日天黑才能回来?
“朝事多。”他含糊地解释着,半抱着她来到一旁的躺椅。“我冷落你了?”就是因为怕她会等门,所以他每日都撇下未完成的公务特意赶回来,可是她还是等他等了很久。
“也不是……”她也说不上来,说他冷落,但他又待她很好,只是她总觉得……即使与他靠得那么近,他似乎有一部分仍离她远得很。
怀炽松开了怀抱,让她靠睡在他的膝上,一语不发地抚着她的发,在看向她迷惑的眼眸时,心虚的感觉,淡淡地绕上了他的心头,尤其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知道他在外头的所作所为,他便无法直视她那秋水般的明瞳。
“近来,你很少像这般亲近我。”堤邑拉来他的手在胸前把玩着,微侧过柔美的秀脸凝望着他,“而且你也从不在我的面前提到朝事。”夫妻不是什么事都该共享的吗?为何他从不提及他在外头的事?
他修长的指尖轻划过她的粉颊,“我想珍惜你。”背负着秘密的感觉虽是不好,但只要能见她这般爱娇地靠在他身旁,他便觉得拥有再多的秘密都值得。
她微微蹙眉,“珍惜我?”
“对。”他的指尖来到她额间,缓缓为她抚平眉心,“那些事,大都只会令你皱眉,所以我不想让你知道。”
“哪些事会令我皱眉?”她有些起疑,也愈来愈想探知那些藏在他身后的事。
“别问。”怀炽俯身让她盛住一个吻,阻断了她的话语,也将他累积了一日的相思送至她的唇间。
他的吻,很快地消去了她心中的不安,淡若轻风的吻在他的加温下,很快地便变了质,他就像个怀抱着炽焰的人,正将那些放在他心底深处的火苗也在她的心头上点放窜烧,让她又陷入烈焰升腾的热情里,可是,在她的心底深处,有一道小小的声音正在悄悄诉说着,他似乎在瞒着她什么。
但在怀炽拉起她捧着她的面颊,需索地深深吻上她时,那道声音又缓缓地消失,在他们交织的气息下无言冉退,除了她的心跳声外,再也听不见其它。
第四章
间花淡淡春,愁人点点泪。
四月春城,堤邑的心格外感到孤单。
爆里朝中的明争暗斗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身为南内大将的怀炽,与堤邑更是聚少离别多,虽然明明就居处在同一个屋檐下,但这阵子来,她难得见上怀炽一回。
她常因等候过久而在书案上和衣而睡,好不容易才返家的怀炽,便会体恤地不吵醒她,轻轻送她上榻入眠,然而当她在啾啾鸟呜声中醒来时,在她额上留下一记吻的怀炽已出门去了,让她只能坐在床榻上抚着那已失去温度的吻,而后挥之不去的怅然和孤寂,缓缓地篇她揭开又是一天等待的序幕。
怀炽他,没有歇息的时光,只有冗长似永不止歇的公事;而她,没有知心人相伴,只有漫漫寂寥的长日。
她写给怀炽的诗文,已从一篇篇逐渐变成一本本,可是怀炽却忙到无暇一窥她深怀的情爱,她只能替他收着,期待着他有天返家或是又要离开她时,能找个机会给他看一看,而在那之前,她必须找些事做,她必须也用忙碌来填满没有他在身旁的光阴,以抚平她愈来愈感空旷的心。
春日就将尽了,去日无多,赶在春末之前,堤邑纤细的身影,镇日在雅王府里偌大的园子里穿梭。
手挽着柳篮,处身在粉漾的花海里,在落花及地化为春泥之前,她细心采集起尚未离枝的花儿,将正迸裂最后余香的花朵们瓣瓣剥离蕊心,收纳至篮里,待日屋后与润儿一同加工,制为香气袭人的春酒,或是熏染裙裙的香囊,将花儿们的青春和美妍永远保存下来,即便是他季来临更替了,香气恋恋的花魂也能永在。
“小姐。”润儿拨开花丛,眼眉间悬着疑惑看着她,“房里的那幅对联是要给谁的?”方才在打扫时,她在桌上发现那一幅已装封好的对联,可是小姐并没有告知她最近要出门赠礼呀,那份礼是要送谁的?
堤邑边采着花边回答她,“我爹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带这联我和怀炽合写的字去为他贺寿。”自成亲后,她一直没回过娘家省亲,正好借着父亲的生辰回去看看也好。
润儿愕然地睁大眼,一颗心蓦地紧揪着。
在这种时候,小姐她……要回去?不行不行,她不能冒险让小姐回去,上回她自己去就已经极度不受欢迎了,而在怀炽把事情弄成那样后再让小姐踏进家门……她不敢想像会有什么后果,可是,她又不善于说谎,也从不曾欺骗过小姐……“我想……”润儿思绪烦乱地揪扯着花瓣试着想阻止她,“老爷生辰那日,你还是不要去比较好,那幅字由我送去就行了。”
堤邑止住了手边的动作,“为什么?”
润儿叹了口气,“老爷他……可能不愿见你。”以老爷的性子来看,老爷定会为了怀炽而迁怒小姐。
“不愿见我?”她有些讶愕,怎么也无法明白。
“姑爷他……什么都没对你说吗?”润儿试探地问,小心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这种事怀炽怎能瞒那么久?更何况他们是夫妻,怀炽是怎么办到的?
“说什么?”堤邑更是不明白她畏缩的模样,也对她话里的玄机起了疑心。
润儿支支吾吾地,“关于老爷的事……”怎么办,看样子怀炽还是什么都没说,可是她这个人老是在话匣子一开,接下来的,她就止不住了。
堤邑紧敛着眉心,隐隐察觉了不对劲味道,觉得此刻润儿的神情,和有些时候的怀炽很相似。
“我爹怎么了?”在公事上,她是从不开口问怀炽的,自然也不知道在嫁过来后父家那一边的事情。
紧抑在心中的话出口后,润儿便后悔了,因为此刻她能体会怀炽的心情,也明白怀炽为何要瞒着堤邑的原因。
这般看着堤邑,她不禁要想,瞒着而已有什么不好呢?就这样看堤邑含笑地度日,快乐地迎接每一天,在堤邑美丽的脸庞上,将永连带着漾漾的笑意,不知愁。若是让堤邑知道了那些,天晓得堤邑将有多心伤?只要一想到堤邑可能永远地失去笑容,她便感到不舍。
藏着吧,还是藏着吧,或许只要怀炽的手段够高,隐瞒得够周全,这样,这便会是个不会褪色的春日,他们夫妻也将会一直都是这般地和婉亲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