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颔首,“四哥。”
舒河微笑地绕高嘴角,不语地看着他们俩亲昵的模样,可是他发觉,他愈是把目光放在堤邑的身上,怀炽的表情也就愈不对劲,他有些讶异地抚着下颔,而后看得愈久也益发现愈多,他清楚地在怀炽的眼底看见,怀炽想保护她的心情。
保护?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心态?需要好好研究一下。
“我和四哥有要事商谈,你先出去好吗?等会我回房里找你”在气氛沉默到一个顶点时,怀炽主动打破沉默,轻推着提邑走向门边,柔柔地在她耳边说着。
“好……”堤邑讷讷地看着他们两兄弟截然不同的神色,将纳闷放在心底,照着他的意思走出去。
在怀炽一关上门扉后,舒河笑看着他那张写满妒意和许多读不出意味的脸庞。
“紧张什么?”他舒服地伸展着四肢,“我又不会吃了自己的弟媳。”连他也防,他就这么不值得人相信吗?
怀炽僵硬地启口,“我不想让别的男人见到她”他最是无法忍受的,就是别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神。
舒河边推敲边问:“这就是你在大婚当日要我把独孤冉赶出去的原因?”他现在算知道那天他是为了啥而去扮黑睑了。
“对。”他大大方方地承认。
“你是在怕吗?”看他那么小心又难安的模样,彷佛是在恐惧什么似的,所以才对自己的兄弟也草木皆兵。
他不屑地哼了口气,“我有什么好怕的?”
“你怕有人会抢走她?”舒河试着投石问路。
怀炽愕然地张大眼,全然没想过他会有此心态。
他之所以会想珍藏着堤邑,不让她被其它的男子见着,就只是因为他在害伯吗?怎么他没想过这一点?
他更没有想过,自婚后他就离不开堤邑的原因。
一径地沉醉在堤邑的温柔乡里,即使已到了销假上朝的时间,他也一改婚前所说过的话,不但称了东内人的心意不愿上朝或是到别处去,镇日陪在堤邑的身畔,在她的欢声笑语里流连忘返,若不是舒河亲自登门来拜访他,他早忘了那些等着他去办的朝事。
“我说对了?”舒河扬高一双剑眉,很讶异甚重自尊的他,这次居然没有反驳。
怀炽没有开口,在怔然中,隐隐约约感觉到堤邑似乎是改变了他,而那改变,是很微小的,或许她并不知情,但她正用她那令他沉醉的柔情,一点一点的将他拉近她的身边,并让他逐渐远离他本来的天地。
舒河笑笑地拍着他的肩头,“我说过你玩不起这种游戏的。”小子开窍了,也渐渐懂得女人这门深奥的学问了,看来这件婚事的确让他学到了不少,可是学得愈多,那就注定他的心将会愈来愈不宁。
“四哥……”他岌岌欲言,却又不知该如何启口。
“我先走了。”舒河却拒绝在这时向他伸出援手,整了整衣衫,将苦恼的他独自留下。
望着舒河离去的背影,怀炽理不清此刻脑海里那庞大而又紊乱的思绪。
心绪悠悠的,信步步出屋外,踩着漫地的落花,他来到正等待着他的堤邑的窗前。
灯影下,兽形香炉熏烟袅袅,空气中腾绕着宁静平和的气息,堤邑坐在书案前,一手轻托着香腮,笑意吟吟地朗诵著书册里的句字。
“去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他曾想过,暂时把一切都忘却,就如那阕词里的词意与堤邑亲爱度日也不错;他也想过,若能在天色清澄的早晨,与她双双相偎在窗台下,一手托着她小巧的下颔,一手为她执笔画眉,那又该是如何的幸福?
只是,他要的还有很多,想拥有的也还有很多,他无法为眼前的小小幸福而忘却了大义。古语不都也云:有国,才有家吗?在他为这个国家完成大业之前,他有更值得做的事正等着他去办。
的这些日子堤邑过得如何。可是,当她踏进辛相府时,府里的人全都用一种提防敌人的眼神看着她,而她也从没见过,辛无疚的眼神曾这般愤怒。
不明所以的润儿,待在辛夫人的房里,细细听辛夫人道来这阵子辛相在朝中所遭逢的事。
因暖春北方积雪大量融化的缘故,造成两江一带的河川泛滥成灾,这年的春耕,因此无法如期播种耕作,许多已播种的农地,也因久泡在水中而无法发芽耕种,有鉴于此,圣上便接受怀炽的建议,下令由东内纳粮,紧急开启东仓将储种交发给地方官,再由地方官发派给百姓耕种。
东内先前因为支持野焰雄狮大军在西戎所需的军粮,已经将东仓里的粮草、粮种几乎给耗去了全部,而舒河又在暗地里动了手脚断了东内在外的生计,东内的人急于在生计上想办法,忙于补平亏空的库款就已分身无暇了,哪来的余钱买要拨给百姓的储种?因此对于承接此次的圣令,东内是万万做不到的,然而就在东内的官员正要拒绝此圣意时,怀炽又在朝上举荐他的丈人辛无疚为此次的纳粮官,由辛无疚全盘负责此事。
此番圣意一下来,让辛无疚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就在辛无疚硬着头皮接下这件圣差,打算先和其它的朝臣筹款买粮种时,怀炽又私下收拢了朝中不属任何党派的游离官员们,要他们别向辛相伸出援手只需闭口旁观,这无疑是对辛无疚的窘况火上加油,也把辛无火快逼进绝地里。
眼看着圣上所给的期限就快到了,东内还迟迟凑不出足够的款子买粮种,再这么下去,一旦圣上知道了辛无疚的失职,那么失职后的严惩,恐怕是躲不掉。
润儿还记得,那日律滔在庭台里和小姐所说的每一句话,也记得律滔曾说过,怀炽是个玩弄手段的能手,这一点小姐虽不当作一回事,也不放在心上,可是外头正发生的事实,被蒙在鼓里的小姐是完全不知情,小姐也不知道,她的父亲正因能只手翻江倒海的怀炽而走投无路。
眼看着堤邑日日在房里写了一篇又一篇,那些她对怀炽道不出口的爱恋的诗词,润儿不禁要为她而感到忧心。
她陷得那么深,押得那么重,律滔说过,怀炽并不懂得什么是爱,也不知该重视和珍惜的是什么,倘若律滔说的是对的呢?那她该怎么办?一旦她知道了怀炽对辛无疚所做的事后,她又该如何自处?
“小姐,姑爷他……”犹豫了很久,润儿不禁想透露口风,希望能让提邑先做些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她被伤得太重。
“他回来了吗?”堤邑忙把怀中的书册收好,喜孜孜撩起裙摆来到房门前,朝外探出螓首寻找怀炽的身影。
“不,他还没回来,我是想说……”她将堤邑拉进房内,试着想将话说得婉转些。但思索了半天,又将话咽回月复里,不知该怎么说才不会伤了他们夫妻之间的情感。
“想说什么?”堤邑好奇地低下头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总觉得她的神色怪怪的。
润儿深吸口气,“是关于姑爷和老爷的事。”这事早说晚说都是要说,反正小姐迟早也会知道的,而且就姑爷和她之间的感情来看,或许疼爱小姐的姑爷,会看在小姐的份上放了老爷一马。
堤邑微扬着黛眉,“他们怎么了?”
“他们……”她才开口,底下的话语即遭人迅速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