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天海。”堤邑一走,怀炽便马上找人算帐,“你有没有照我开的帖子邀客?”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在他的宴帖上,根本就不该出现独孤冉这家伙,而那些西内还有东内的人,也不在他的邀宴范围内。
“全照你说的办了。”早就知道怀炽一定会来跟他秋后算帐,只是没想到怀炽会这么早就翻脸。
他冷眼直扫向客席间,“那为什么宴上有这一群不速之客?”
冷天海无奈地摊着两掌,“是他们自个儿硬是要来,我拦不住”那些人里,有的是皇亲,有的是国戚,他凭什么不准人家来喝喜酒?
“把他们轰出去。”他不假思索,直接就想把那些会让他月复内无明火闷烧的人离开他的视线范围。
“不行。”冷天海却没得商量地向他摇首,“我不管你这回是在烧哪门子的闷火,总之一句话,我得保住你的颜面。”怀炽是可以不管一切,但他还得篇怀炽保留点名声,免得怀炽日后难做人。
紧握着双拳,怀炽更是铁青着一张脸,也不管他这种睑色根本就不适合出现在这场合。
颜面?他在乎的不是他的颜面,他所在乎的是,为何只要有独孤冉出现,他就抑止不住肮内的那把问火。
在今日,陶醉在堤邑一身新嫁娘风情里的人,不应当是他吗?为何人都已过了他的门,也在宗谱里入了籍,但独孤冉的神色还是那么不肯放弃?而他,又为何要因此而感到恼怒?
究竟是为了什么,所以他今日这么不像自己,反觉得自己像个陌生人似的,从未见过自己如此失态的一面?是因为在乎吗?而他又是在乎着什么?他一点也不喜欢把自己投身进那些解也解不开的谜团中。
坐在宴席上冷眼旁观的舒河,在推究了怀炽的表情,和四下官员们神貌各异的面容后,心里只觉得宴无好宴,其它的皇兄弟们不来参加这场婚宴,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真是的”他举着酒盅频频摇首叹息,“连喝盅喜酒都不得安宁。”要是怀炽再不收敛点,搞不好等一下东西南三内的战事,就要在这里提前开打了,而他,很可能就是等会要帮怀炽收烂摊子的人。
就在怀炽又板起一张冷脸,阴森地瞪起又用眼神跟他叫嚣的独孤冉时,收到手下传来消息的冷天海,不动声色地以肘轻触怀炽,并飞快地将一张字条塞进他的掌心里。
怀炽揭开字条,看了后,又变了一张脸。
“王爷?”冷天海不解地盯着他那双漾出斗争神采的眼眸。
他淡淡轻述,“东内有动作了。”不出所料,不甘就这么损失堤邑的东内,马上又做了一件可以扳回来的事以弥补损失。
“做了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撕碎那张字条,“他们想在我成亲之后,就用我大婚的借口要我远离朝政一段时日。”想用这个方法把他赶得远远的,然后再加些理由让他再也回不到庙堂上?
“那……”虽然明知是种手段,但这手段很合情合理,可就不知怀炽肯不肯就此低头。
怀炽冷冷低笑,“我是他们能摆布的吗?”
冷天海紧锁着眉心,“可是王妃她……”他又要披挂上阵?那他的娇妻该怎么办?就这么让她被冷落空闺吗?
“她怎么样?”朝争的事与堤邑何关?
“你难道不想在大婚后先暂时在府里伴着王妃吗?”冷天海相当赞同东内那些人的这项提议,也认篇他是该暂时放下朝争,先把心思放在刚过门的王妃身上。怀炽顿愣了半晌,好半天,他才想起他的生命已经变得不同了。
在成了亲之后,他不再只是一个人,在他的身后还有个娓邑,他不能再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朝事上,也不能再像过去那般的自由随性,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去顾忌任何人的感受。
可是,他还没有办法适应这种改变,而他也不知道,他该如何去面对那个柔情四溢的堤邑。
在他的心中,他是把朝中的事和堤邑分得很开的,有阵子,他甚至忘了当初告诉舒河他要娶堤邑的理由,他也忘了堤邑已经走进他的游戏里来,成了他手中的一枚弈子,一枚用来打击东内的弈子。可是现在,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他在朝中的另外一面,更不想让她知道那些即将发生的风雨,如果可能的话,他甚至想要就这么永远瞒着她。
“我……”他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就只能这么悬宥着。
“王爷……”冷天海忍不住想要帮他一把,让他看清他所不明白和所该做的是什么。
“别说了。”怀炽扬手一挥,目光直锁在席间闲间没事做,反而在看好戏的舒河身上。“先去叫我四哥想个法子把独孤冉给我弄出府去,然后再叫他来代我主持大局。”
看戏?那就叫他也下去演一出。
冷天海两眉皱成一直线,“为什么?”在喜筵当日赶走座上宾客?他是想让人在背后把这事当成笑话来讲吗?
怀炽双目炯炯地锁住独孤冉,“我讨厌他的那双贼眼。”
冷天海看了看他再严肃不过的表情半晌,就算有满月复的不同意,也只好全都压下,免得他会忍不住的亲自去赶人,而到时,只怕场面会更加难堪。
他模模鼻尖,“好吧……”
爱中此刻沸沸扬扬的景况,并没有蔓延至布置得甚为清幽的府后,在府后由怀炽平日惯住的厢房改布而成的新房,平静红融的烛火,自窗棂悄悄倾泄至屋外。
融融照耀的大喜烛光下,堤邑洁白的素指,一一滑过书架上的本本书册,再度抽取出一本,就着烛光细看喜爱舞文弄墨的怀炽,在上头所留下的笔墨。
虽然,这不是她所想象的洞房花烛夜,但她也能体谅怀炽迟迟不入新房的理由,即使是罩着盖头让她看不清今日参宴的宾客有多少,但单从那鼎沸的人声中,她也知道这回又像是前几日一样的热闹非凡、冠盖云集,而他,又将带着笑在人群穿梭徘徊,即使他很可能已经和她一样的累。
一双大掌自她的身后攫住她的腰肢,这份惊吓来得太突然,令堤邑在慌张中掉了手中的书册,在急着旋身想推开身后的来人时,流动旋转的光影下,她看见怀炽疲惫的双眼。
“在看什么?”怀炽在她的杏眸似是迷失在他眼里时,忍不住包贴近她的面容。
她眨眨眼,“啊……”
“怎么了?”他稍稍松开她,颇为忧心地抚着她凉凉的额际。
“你不是应该还在外头忙吗?”他怎么这么早就进来了?此时隐约还可以听得见外头宾客的諠哗声,而他这个正主儿,怎么和她一样溜进来了?
“我叫四哥代我去打发那些宾客。”他微微一哂,拉着她至床畔坐下。
与他面对面地正坐着,堤邑忽地觉得四周变得好安静,静得只听得见她急促的喘息声,她的目光静落在被他紧握的双手上,发觉他似乎只要在她的身边,就会出现这种举动,可是现在握着她的手的他,并不似方才在外人面前,像是怕遭人抢夺似地牢牢紧握,现在的他,很温柔,像个恋人。
晕黄的烛影下,怀炽首次惊见上了粉妆后的她竟有此风情,此时的她不再像是桃林中乍见素雅匀婷的仙子,而是红妆艳艳花夭般的女子,令他的呼吸有些窘迫。
“你……”他的目光在她的面容上游移,“是不是忘了某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