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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狮印 第25页

作者:绿痕

是因为爱吗?那种遥远得他以为他早就捉不着的东西,已经停留在他的身边了吗?他不清楚,也或许,他更害怕去清楚。

他抬头望向远方,“我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样子。我只知道,我很需要她。”

躲在柱后的似印,在听到段凌波的回答后,怎么也掩不住出眶的泪水。

一种深深陷落后又被孤零零留下来的感觉包拢着她,让她难过得走不出来,也让她终于停止了对段

凌波的心猜测。往后,她再也不必去想段凌波的心中有没有她的存在,他是否曾经在那柔情的背后将爱放在她的身上,现在,她已经得到了答案,得到了那个她一直害怕去碰触知晓的答案。

“你究竟想做什么?”云掠空垂下肩头,没好气地瞪着他,“什么叫你要当自己的主人?”他还搞不清楚自己的身分吗?还妄想这辈子能做自己的主人?

这回段凌波就给了他一个明确的回答,“我不想再当颗棋子,更不想听从命令杀了似印,因为我不想在后悔中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云掠空冷冷低哼,”不杀她,你连往后的日子都没得过。”

“明日愁来明日忧。”段凌波拍拍他的肩头,“往后的事,就交给上天吧。”他根本就不愿去想他还有多少时日,他只想把握住短暂的现在。

“凌波……”

“你试着将心比心。”段凌波在他又开始捞叨之前反问“换作你,你对你的妻子下得了手吗?”

云掠空霎时顿住,“我……”

段凌波偏着头朝他微微苦笑,“这样你可以了解我为什么做不来了吧?”

云掠空默然无语地盯着段凌波脸上那抹苦涩的笑容。虽说是明白了段凌波的犹豫和反叛的原因,可他就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老友,轻易的就将人生葬送在一道命令里。

“去告诉所有的人,往后别再和我有所牵扯,我不想连累你们。”以为已经说服他的段凌波,轻拍着他的肩头向他交代,“别再来找我了。”

云掠空无声地点着头,将眼神放在躲在角落里的似印身上。

段凌波离开花院没多久后,云掠空仔细地聆听他的脚步声,再三确定他已远走,便扬起手,猛然将一记火云掌飞制向似印躲藏的方向。

“出来。”

脸上犹带着泪痕的似印,走出被烙了一个掌印的柱子,脚步不稳地踱至他的面前。

“凌波他……”她痛苦地抬起头,“为何必须杀我?”

“立春之前他要是不杀了你,他活不过立春那日。”云掠空冷清地瞪着这个害他们每个人都有生命危险的祸水。

“为什么?”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甚至还要以凌波的生命来威胁?

“你有你的使命,他也有他的使命。”

似印的脸庞瞬时变得雪白,“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云掠空一点也不把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放在眼底,反而对她反感得很,“我想我们不需要把话说得大白。”

“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似印掩着脸庞啜泣,“我从来都没有过害他的念头……”

云掠空冷冷他瞥她一眼,“你爱他吗?”如果这个女人爱段凌波的话,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似印不点头也不摇头,但她那不可收拾的泪,一滴一滴地坠落在地,为她自招了一切深埋在心底的情丝。

“假如凌波不杀你,你也知道他将会有什么下场。”云掠空冷硬地向她分析利弊,“到头来,你也不过是失去了一个曾与你短暂相处过的良人而已;但对我们来说,我们却是失去了一个深交了二十来年的好友。而朝廷也将失去了一个可以支撑的支柱。”

他的声音,听在似印的耳里,如针如刺,一下又一下地刺痛她的心扉,字字句句地推翻了她所有的梦想,和她那泡沫般的希望。但更令她心伤的是,那个不知把她放在心底何处地位的段凌波、那个连自己爱不爱她也不知道的段凌波。

就像他以前曾经说过的,他需要她,他只是需要有她陪伴在他的身边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可是即使是这样,她那已经陷落的心却无法从段凌波的身上抽回来。而那深刻镛镂在她心头、无人知晓的情意也无法抹去。

“倘若你对他有心,那就不要让他两难。如果你真爱他,那就让他活下去。”云掠空看她似乎是有些动摇了,于是改试着对她动之以情。

“我该怎么做?”似印静静地拭去泪,心如死灰地抬首望他。

云掠空将段凌波退还给他那柄精致的短刃扔进她的怀里。

“由你自己判断。”

握着手中冰凉的短刃,似印泪眼模糊地仰望天际,不肯让眼泪掉下来。凄凉的夜风缓缓吹过,吹散了她的泪,让她清楚地看见,这不是她梦想中的美丽世界,因为那熟悉且挥之不散的黑暗,又逐渐地朝她靠拢,让她再度孤单单地回到了黑暗里,不能动弹。

第七章

一轮光芒晕淡的上弦月,静静挂映在幽暗的水面。

在云掠空走后,似印就只是坐在花院的水塘边,无声地看着水里头的人影。

不知是光线大过昏暗不清的缘故,还是因为泪水的关系,她看不清楚水里头的自己,水面上倒映的她,面容看起来是那么地模糊、那么地生疏,让她无法辨识,怎么也无法认出自己来。

从前,她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能够去背负,可是只要一扯上段凌波,她就变得不知该何去何从、无法自处。原本那个无段凌波存在的世界已经离她很远了,而她坚强的心,也己片片凋落,无论再怎么拼凑,也拼凑不回原来的自己,她成了一个自己完全不熟识的女人。

段凌波就好似在她的身上系上了密密的丝线,他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她。她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懂了,而后苦涩便渐渐地侵入她的孤独之中,无奈也渐渐地渗进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的每一处蔓延。

她明明知道自己正逐渐地沉沦,可是她却不愿挣扎.只想沉醉在东风里,留恋在段凌波给她的春天里,但那划破她梦境的冷酷事实,又让她不得不醒来面对人世的生生死死;如果这只是一场梦,她情愿不要醒,不要又醒来面对那些恩怨是非。

落花在水面上轻轻慢游、缓缓飘荡,像极了她那颗动荡不安的心。

云掠空交给她的短刃依旧搁躺在她的掌心里,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到底她该怎么做,才能让段

凌波活下去,也让贪恋着段凌波的她活下去。

宁静的花院里突然传来数声细响,似印循音看去,就着朦胧的月光和远处的灯火,数名身着黑衣几乎要和夜色融成一色的人,正攀跃过高墙、自树梢翻跃而下。

似印警觉地握紧手心的短刃,但在那些人逐渐朝她靠近时,她在他们漆黑的衣棠上看见了那属于司马相国的标记。她已经遗忘很久的司马相国交代,在她耳边依稀响起,让她瞬间明了这些人是为谁而来——他们是为了她这个不但迟迟没去偷取名册,还反叛相国的她而来。

看着那些人提着亮晃晃的白刀直朝她而来,似印低首看了手中的短刃一会儿,又将它收进衣袖里,不走也不动,也不高声呼喊或是觅路逃生。

生命无常,她本来就是只吐尽了情丝就该灰飞烟灭的春蚕,她若是死了,段凌波也就不必因为她的生死而被她牵连,她也不需再伤愁地为了他们两人的未来而苦恼,不需去想她到底该怎么做,她只要将一切都交给眼前的这些人就好了,由他们来决定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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