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陪我走走吧。”不确定她是否能够接受肢体接触,他不敢贸然碰触,伸出手耐心等待。
出乎意料的,她几乎没有犹豫。
靶觉偏凉的指掌落入掌心,她不经意展露出的安心神情,令他毫不犹豫地密密握牢,拉起了她,解下颈间的围巾,往她单薄的身躯圈拢。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他。
月光下近距离瞧她,才发现她的眼睛好美,黑白分明,蕴着淡淡的水光,闪呀闪的,灵韵动人。
他走在前方,她始终牢牢跟在后头,两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有那双亲密相贴、不曾松落的手。
于是他发现了一个相当有趣的现象,实验式地加大步伐,她便加快步调跟上;他放慢脚步,她也拖着小小的步伐,始终隔着一步之遥,牢牢地跟紧他。
多像个怕被大人抛下的小女孩,眷赖着、依恋着。这样的发现,让他唇畔涌现浅浅笑意。
“你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他回眸,见她露出困惑的神情,才发现她真的压根儿都没思考过,无论他要去哪里,她只需负责牢牢跟妥即可。
他嘴角浅笑转深。“前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饮店,去那里坐坐。”
第4章(1)
杨季楚替她点了热可可暖身,自己则是一杯热咖啡,半颗糖,半颗女乃油球。
然后,便各自翻阅杂志,间或穿插几句交谈。
这期间,他手机曾响起过一次,应该是亲人打来的,因为她听见他喊了一声大堂哥。
“……没,我不回去了,你们不用等我……嗯,我过两天拿去给你,先这样。”挂掉电话,那双原本埋首在书报间的眼眸直勾勾瞅着他瞧。
“你有事……可以先走。”她猛然想起,今天是他与亲人的聚会。
“没关系,我们平日就很常联络了,不差这一天。”
“你不问吗?”那么莫名其妙地跑来,他二话不说抛下所有等待的亲人留下来,一句话也不多问,安静地翻阅杂志,以不造成压力的方式陪伴在她身边。
“如果会让你不愉快,那我就不问了。”
喝完热饮,他们没有目的地四处走走逛逛,聊着一些学校里的生活琐事,也聊到刚刚差点爆发燕、秦两国战争的小插曲。
“所以你们家真的是用战国七雄来命名的?”
“是啊。”
“那下一个要接什么朝代?”
“家族机密。这个必须第一个让老婆知道——你还要再问下去吗?”
“……”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远方施放烟火,路旁也搭了临时表演的活动舞台,他们伫足观赏了一会儿,有人从旁冒出来递上小礼物,笑笑地对他们说:“圣诞快乐!要一直幸福在一起喔!”
她小小吓了一跳,反倒是他接过女孩递来的玫瑰,从容道谢。
“嗯,是市政府赞助的活动。”他看完小卡片上“市政府敬赠”的字样,顺手递给她,便径自往前行。
冉盈袖也没时间思考就这样接下妥不妥当的问题,赶紧快步追上去。
前头的他无预警又停住,没防备的她紧急在一步之遥收住步伐,他猛然回身,将她拉进怀中,双唇印下。
她瞪大眼,一时无法反应过来,他也没有太激狂热烈举措,轻轻啄吮了下,吸吸柔唇,便从容退开。
她憨傻的模样好可爱。
他忍笑,一脸无辜地指了指走过的店家门前,他们的头顶上方,正悬挂着懈寄生。
每一个走过懈寄生下的女孩,都有资格得到一记最温柔倾慕的吻。
碍于习俗,她倒显得怎么反应都不对,不能兴师问罪,默默接受又觉不妥,一时怔然无语。
相较之下,他看来一点也不困扰,神态自若地迈开步伐。所以,不管这时候与他一同走过懈寄生下的人是谁,他都会这么做吗?
理智告诉自己最好不要再探究下去,但是唇际仍留有他烙印的气息,这是他双唇的温度……直到这一刻,亲吻的意义才在心间发酵,晕开点点涟漪,心跳,乱了节拍。
“对了,盈袖,我好像还没送你圣诞礼物。”走在前头的男人,突然冒出一句,不待她应答,便径自道:“就那双鞋吧,不晓得会遇上你,没带在身上,回头我让燕燕转交,希望你不会觉得太敷衍。”
不会,怎么会!“可是……我没准备回礼。”
“这样吧,你送我一个约定,就当拉平了。”
“什么约定?”
他回身,见她小心翼翼,不时朝上头瞧上一眼的举动,不禁失笑。
“从这里开始,一直到回我家的路上,你觉得我们能不能碰上三户门前悬挂懈寄生的人家?”
“不会吧?”方才来时,沿路她并未留意这个。
“若是遇上了——”他一顿,柔了眸光,沉缓道:“三个吻,换一个交往的契机,好吗?”
怎么也没料到他会说这个,冉盈袖怔怔然瞧他。
忽尔,低下头去,久久沉默不语。
“盈袖?”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什么反应都不给他,他实在猜不透她究竞在想些什么。
正欲近一步探问,她低不可闻的嗓音幽幽然吐出。“不可能的……”
他一顿,停住欲上前的脚步。“为什么?”
男未婚女未嫁,为什么不可能?
别说她丝毫感觉不到他们之间隐约的火花情韵,她每每迎视他时,眼底隐抑的情悸,他都看在眼里,要说她对他丝毫不曾动心,他是不信的。
明明彼此都有心,为什么不可能?
她只是摇头,抿紧唇不答。
“给我一个理由。”这是他生平头一回对女孩子如此用心,他不想要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判出局。
“因为……”她仰眸,定定迎视他,月光下两行清泪静静泛流,无奈而忧伤。
“我身边有人了……”
那天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
她已经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如何把话说出口,她没有想到他会那么说,那么真挚又认真的心意,鞭得她心房疼痛莫名。
她真的很想告诉他,她想点头,她比任何人都还渴望跟他在一起……只是,她没有办法,她从很早以前就失去了那样的资格。
每次,只要想起他当时震惊而受辱的神情,胸口便紧得无法呼吸,夜里,再也不能入睡,总是辗转起身,看着他送给她的每一样物品,呆坐到天亮。
“还没睡?”房门轻轻被推开,送来温暖关怀,十数年如一日。
她闭了下眼,不敢贸然开口或回头,就怕透出哽咽只会换来更多无止尽的追问,疲于应付的她,真的好累了。
她比谁都深刻地体悟,再深切的关爱,如果不是自己渴望的,也只会成力心上的负担,驮负得几乎喘不过气。
“你还在生气?”门外,男人手足无措起来,没她允许也不敢踏进房门一步。
“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不会再那么失控、胡乱吃醋了,你当然有交朋友的自由,以后没有你同意,我绝对不会对你乱来。”
他不该看到她轻声细语和别人讲电话,就生气对她胡乱指责,可那也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她没看到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特别,十足像是因爱情而散发美丽的小女人,嘴角甚至浮现少有的笑意,他怎么可能不慌?
等了她那么久,几乎为她付出一切,他无法接受她最后不是他的!
他承认自己当时确实是慌了,强烈的恐惧主宰了他的思维,令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行……但,再怎么说,对女孩子使用蛮力就是不对,他不该枉顾她的意愿,强索亲密来安抚自己的惶恐。
直到她累了,不再抵抗,在他身下静静流泪,语调空洞而绝望。“难道我连交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吗?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的人早就卖给你,连思想的自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