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车门当着他的面关上,司机有魄力地拒绝当帮凶,他只能错愕地目送公车驶离。
棒着距离,他与她无声对望。
突然间不知该说什么,她伸出紧捏在手心、已经绉得不象话的字条。“这个……什么意思?”
“就是再见。”很字面的意思。
“所以、所以就是说……你不要回来了吗?”
他面露疑惑,似在奇怪她的明知故问,但仍是回答:“我说过,当妳不需要我,只要一个眼神,我就会知道。”
“可是,我需要啊!”她心急地喊了出来。
他讶然。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时无法作出反应。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你说。我不要你走,你就不会走,你还说、还说……”她心慌地努力拼凑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我很急,找了每一个你去过的地方,你都不在,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是我知道,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然后,妹妹说,她有看到你,我好怕来不及,月兑了鞋拚命跑,跌倒了好几次,脚好痛,心也好痛……如果、如果再错过这一次,就真的没有人能告诉我要去哪里找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连你从哪里来、我该往哪里找,一点头绪都没有……”
凌乱地挖出所有知道的字眼,一心想表达出她的感觉,却懊恼地发现,她工作时的流利口才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她笨拙如三岁稚儿!
乱无章法的陈述,他听懂了,眼神柔柔地暖热起来。“妳不介意吗?”
“如果你指的是你那些过去……我不知道,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当我发现,你已经不在这个屋子里,我完全没有其它念头,只知道,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她顿了顿,怯怯地朝他伸出手。“回家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由那张深怕被拒绝的怯懦小脸,缓缓移向伸出的掌心,只思考了一秒,便坚定地走向她。
当冰冷的小手被他牢牢收拢,她全身放松下来,抽干了力气软倒下来。
“彤?”他接牢了娇躯。
“好痛……”她苦着脸低哝。
赵航将她抱到站牌下的公用座椅,蹲审视状况。
这一幕,好熟悉,只是地点不同……
“航——”她张口想说什么。
“我知道妳要问什么。放心,我不会走,但是我不打算在这里做出任何的『证明』。”大马路人来人往的,他没那么Open!
“……我又没那个意思。”
“真惨……”他发表观察结论。一双娇贵的玉足擦伤累累,肿成馒头大,这回真的得上一赵国术馆“乔”一下了。
“走吧,回家了。”他背起她,走上回程。月光将他们交叠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一路上,谁都没多开口,她搂住他的脖子,枕在他肩上安心倚偎!
“还好我跑得够快。”她轻喃,只差一点点,她现在就没办法赖在他背上,枕着他的肩了。
他等了几秒才接口:“下次走慢点,就算要跑,也先看看脚上穿什么。”六吋细鞋跟的高跟鞋,没摔断脖子算她走狗屎运。
“你不走,我就不会追了。”可耻地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下次不会了。”
“嗯。”停了下又开口:“航。”
“什么事?”
“对不起,你今天生日,却没让你好好过。”
“没关系。”
饼了一下,她再喊:“航。”
“又什么事?”
“我知道问这个你可能会觉得很蠢,但是——你有没有带钥匙?”
“……没有。”
“出门干么不带钥匙?下次要记得,知道吗?”一派三娘教子的气势,先发制人。
“……知道了。”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
“……嗯。”
“我也没带钥匙。”
“……”
“也没带钱。”
“……”
“半夜没法找锁匠开门。”
“……”
“所以我们今晚是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彻彻底底地无言以对!
必砚彤后来才知道,那个给她“指点明路”的女孩叫小敏,然后小敏的女乃女乃自称是赵航的忘年之交。
那一天晚上,他们就是寄宿在赵航的“忘年之交”家里,免于露宿街头。他们一家人都很热情,也让她见识到了赵航的好人缘,老女乃女乃简直巴不得留他住一辈子,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从没和谁那么熟过!
棒天一大早。请来锁匠开门,回到家后,他就一直用面无表情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被看得好心虚。她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情急嘛,只想要找回他,哪顾得了那么多!
“妳不问吗?”他没来由地冒出这句,眼睛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
听懂他在指什么,她僵了僵,不安地绞着手指头。“你会说吗?”
“不会。”
“那、那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没关系的!”她抓来牛皮纸袋,急急忙忙撕毁它,湮灭证据当没发生,好怕他又转身走掉。
他目不转睛,盯视她闪烁的眼神。“妳不怕?”
“我、我、我……”她答不上话来。
她还是介怀的。赵航看得出来。
但是她舍不下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才会如此矛盾。
“我什么都不会说,如果妳信得过我,我只说一句——彤,我不会伤害妳,永远不会。”
“够了,这句话就很够了。”将撕毁的废纸拋进垃圾桶,也拋掉心中的疑虑,她迎向他温暖如恒的胸怀。
她愿意相信,他是真诚相待。
日子,依然平静地过着。关于他的过去,她再也不提,也避免去触及,就好象他们之间,从没发生过那段插曲。
如果能够不去想那些,赵航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情人,她庆幸自己遇上他,也把握住了他。
她很满意现状,甚至觉得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某天休假,两人一同去逛街,添购些换季衣物。趁着换季折扫,她一向只出现在他身上的疯狂购物欲又发作了,他阻止到最后,已经无力地放她自生自灭了。
“彤,妳克制些,买那么多冬装,我又穿不到哪里去。”看着手中满满的购物袋,他频频叹气。
“有什么关系,刚好打折不买多可惜,这样明年冬天,你就有很多衣服穿了。”
明年冬天……
听起来是好遥远的事,明年冬天,他还会在她身边吗?
窗外烈阳灼灼,燠热难耐的夏日好漫长,像是过不完似的;窗内的她笑容灿灿,像是很快就能看到冬天的来临、看到这些衣服穿在他身上的帅气模样……只是,他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变街逛累了,他们在地下二楼的美食街歇脚,她说想吃冰,他要她找个位子坐下,他去买就好。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回来,她疑惑地找去,正好看到他和一名女子一同离去的背影——
她心一紧,脑海一片空白,直觉地追了上去。
“……我现在很好。”是他一贯的轻淡嗓音,随着微风送进她耳畔。
“是吗?你很好……”女子喃喃道,仰起泪眼。“可是我不好,我很不好!航,我想你,我好想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妳知道为什么的。”
“那不是我的错!”她辩解。
“那又是谁的错呢?”他轻问,似在自言。
“我只是爱你,很爱很爱你而已啊,为什么你不懂……”她泪儿涟涟,纠缠攀附。“你回来好不好?这些日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